“我很想知道,你上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面对侧靠在墙上的奄奄一息的杀手,慕容秀的神态顽劣而轻蔑
杀手气若游丝,用自己满是鲜血的后背倚仗着墙壁,支撑的是自己残存的生命和尊严,“我失败了,这是我第一次任务,可我失败了”
慕容秀笑了,嘴角上扬,眉弯轻挑,轻婉如夜空的新月,弯刀如月,正透着空冷的杀机“呀,我好幸运,凭空得了你这样有趣的雏蜂的第一次,可惜你的蜂针扎的空了,也勾走了你的性命”
杀手的视线已经模糊的映射不出眼前女子的轮廓,可他依然听得见这一串笑声,如六月傍晚的微风轻抚梨花满地,鼻尖仿佛都嗅得到丁香的花蕊,然而这微风正如同慕容秀手中的那根青丝,芊柔如秀发,却锯得断这世上最锋利的名剑,织得出如她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华丽霓衫,也杀得了这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慕容秀轻足点地,几步挪到杀手的跟前,玉腕一抖,将手中的丝线搭在了杀手的脖颈之上,月光映射在细亮的银丝之上,好似一条悬空的水纹,诡异、萧杀
杀手早已没有抵抗的力气,可他还是不肯匍匐于地,任由血水滴流溅地,放纵生命如烟而去,就像在长安城最豪阔的酒楼掷千金如粪土,环拥膝下美胡姬高丽妾,目无天子,纵酒狂歌
杀手的眼睛轻轻微合,嘴角却漾出一丝笑意,皓白的牙齿不染尘埃,“我是个失败的人,一生都是,做赌徒,我败家弃业,做门客,我百无一用,做杀手,我初出则死,嘿嘿,像我这么一个人,你可千万要把我的事情传出去,让很多人知道,也许因为我,这世上很多人会笑得很舒服,很舒服”
慕容秀锐利的杀气忽然停滞住了,她的眼神中多出了些许疑奇,“你在说疯语么?你是觉得死还不够可怕?我可以让你死的比他们痛苦一万倍”慕容秀不是在凭空吹嘘,她的身后,那两具尸身足够令人骇然,那两人本是关陇数一数二的名刺客,可现在一个被拦腰截成两段,双目眦裂着惊恐的前瞪,眼中依然映着那让他惊恐到不可思议的杀招,而另一个,脖子上紧勒着一根银丝,那丝线不多半毫不少半分,刚好阻绝了他的气息,让他七窍流血,脸色黑紫,舌头无助的伸展在外,直到他为了割开那根丝线而豁穿了自己的脖子,他才彻底解脱,如果说那也算是解脱
慕容秀就是园子里玩弄昆虫的残忍孩童,用丧人心魄的手段折磨着弱小的生命
美人如酒,穿肠的毒酒
可杀手依然再笑,残存的气息里没有半分的恐惧和绝望,他笑的清澈见底,“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喜欢看人笑,喜欢看很多人因我而笑,赌钱时我输光祖产,可赢钱的人们笑得痴傻,他们开心极了,我知道他们迟早会输还给赌场,做门客,我收集天下的笑料讲颂,宾主家因我而日日哄堂,因而被逐,我知道其余的门客早晚会因为宾主的野心而送命,做杀手…”
“做杀手怎样?谁会因此而笑”慕容秀的语气冰冷夹杂着威压的质问,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甚至浮闪着一丝期待和好奇
“当我失去一切,流落街头,被明眼人看出年少时练过本事,问我愿不愿当个杀手,我纵是不愿杀人,可对方许下价钱,那数目不菲,我应下了,买了熏肉糕饼,回到栖身的漏棚告诉双目失明的哥哥,说我找到了新活计,赚得不少,够咱们过的好,哥哥哭了,抱着我说哥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可你过得不好,哥怕以后见到爹娘没脸跪拜,弟,你可要学好,好好做活,不要负了东家,不要像从前,干啥废啥,说着说着,我哥破涕为笑,吃着我买的吃食,高兴地像个孩童,笑着说,我弟学好了,我弟出息了,我也出了笑声,可哥哥他看不见我哭出大滩的泪,哥哥从小牵着我的手,怕我爱玩跑丢,我受罚为我求情,我爱花钱,他怕我没钱就时常塞给我钱,嫂嫂带着侄儿跟奸夫卷跑了大半家业,哥哥哭瞎了双眼,可却瞒着我不让我去追杀,怕我吃了官司,毁了大好年华,任由我蒙在鼓里不知收敛的败光剩下的家产,哥哥生性懦弱却待我不输爹娘,我一生亏欠我哥哥,却又一事无成难报他恩,我把当杀手所赚的钱粮交给哥哥让他享用,他偷偷为我攒下还以为我不知道,然后每天都笑得心满意足,你说,我怎能不欢喜,怎能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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