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软了,到底是她从小养大的孩子,她怎么能不多疼这个二孙女一些?
于是轻轻抚上夜连绵的头,同她说:“你也是该有个依靠,祖母不能护你一辈子。待回头我同你二叔二婶说一说,让他们一定照顾好你。”
夜连绵又俯在老夫人膝头哭了起来,但面上是哭着,心里却是笑着的。
她要的就是老太太这个承诺,要的就是在老太太过世以后,二叔二婶能给她撑腰。即使到那时她已经嫁人,她也需要有一个肯为她说话的娘家,那样才能在婆家过得好。
扶悠在宫门口站了半宿,一直到天亮才被放进宫去。可惜进宫了也没用,根本就没见着李太后的人影,只听永安宫的宫人说,太后娘娘大半夜就被皇上亲自给叫到炎华宫去了。
扶悠听得心慌,就感觉是要出事,可她除了在永安宫里等着李太后回来,什么都做不了。
炎华殿门外,李太后终于跪不住了,身子一歪,晕倒过去。
宝蟾吓得赶紧去扶,连时一脸嫌弃地摆手:“快走吧快走吧,真是晦气。”
宝蟾气得大声质问:“你也是宫里的太监,当真就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连时一脸严肃地纠正她:“咱家是炎华宫的太监,炎华宫跟皇宫那可是差着好几辈儿呢!所以你说话一定要严谨。要是硬把炎华宫的人说成是皇宫的人,那我们炎华宫可不答应。”
他说着话又瞅了瞅李皇后,再道,“咱家也并非没有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但也请太后娘娘自己担得起这个身份地位。只有真正做到了一个太后该做的事,那才值得人尊重,才会让人真正地把她放在眼里。另外提醒你们一句,别想着报复咱家,你们没有机会。除非派出杀手刺杀,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杀完了咱家,你们不还是一个死。行了快回吧,省得一会儿帝尊大人反悔了。世间最傻之事就是跟炎华宫讲道理,讲不通的,几辈子都讲不通。”
李太后终于走了,是被宝蟾带扶带背给弄下山去的。一百九十九级台阶走得连滚带爬,看得坠儿都忍不住要捂上眼睛。
连时笑呵呵地同坠儿说:“别怕,摔不死的,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得力得很。”
坠儿也是才睡醒,眼睛还眯缝着呢,她问连时:“咱们是不是把太后娘娘得罪得太狠了?连公公不瞒您说,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干这么大一票买卖。以前觉得跟了四小姐以后,居然可以拿板砖拍老夫人的打手两次,已经是走上人生巅峰了。没想到啊,原来拍两个婆子根本算不上是巅峰,甚至连山脚下都够不着。这一宿才是真正的巅峰啊!”
连时觉得这丫头真有意思,便也忍不住逗她:“可不是么,你连皇上都敢怼,这普天之下可是没谁敢那样跟皇上说话的。”
坠儿有点儿害怕,“我哪知道他是皇上啊!要早知道他是皇上,我肯定一句话都不敢跟他说的,还得跪下给他磕头。唉,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也不知道皇上心胸气度怎么样,会不会记仇。这万一要是个小气的,我可就倒了霉了。”
这一夜,临安内城也算是够热闹的了,光是一座肃王府的大火,就让人们看了大半宿的热闹。就更别提后来六殿下带着肃王府所有的下人,一路从肃王府遗址,走到他在临安内城的另一座宅院去的过程。
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简直就跟游街一样,关键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块白一块黑的,还有人头发被烧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十分滑稽。
这大概是权青禄有生以来最丢脸的一回,因为王府被烧,除了人以外,所有东西都化为灰烬,包括金银和马车。他到是有心去求助,可这火烧得这般奇特,但凡脑袋够用的人都能往炎华宫那头想一想,谁敢帮他呢?
权青禄就这样顶着所有人的嘲笑,也忍着严冬腊月的寒冷,同时也带着对人生的绝望,终于在天亮之前进了他的另一处宅院。
院门关起来的那一刻,他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再也忍不住,当场放声大哭起来。
下人们没一个敢劝,就连管事太监房海都只默默地在一边站着,直到外头传来消息,说夜红妆被计嬷嬷给扔到城外去了,他这才凑上前向权青禄回禀。
权青禄气得大骂:“夜红妆她就是个丧门星!死了最好,死了一了百了!要不是因为她,本王如何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如何会让整座临安城的人都看我的笑话!”
房海赶紧劝:“殿下,骂一骂痛快了就行了,咱们该找人还是得找人。您就算不冲着那红妆小姐,可她肚子里还怀着您的孩子呢!现在天大地大这个孩子最大,咱们可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把孩子给豁出去。”
一说到孩子,权青禄就更来气了。他好好的一个人,本来可以娇妻当家美妾环绕,结果现在落得跟这房海一样。他还不到二十岁,难不成这一生就只能当个太监了?
“早知有今日,从前本王定不会听母后的话,一定早早就多生孩子出来!”权青禄一边说一边磨牙,再想想以前被堕掉的那些孩子,就更是阵阵心疼。
李太后重嫡庶长幼,再加上儿子还年轻,所以他一直劝诫儿子不要太早流连在花丛之中。奈何儿子不听话,偏偏就好这个,所以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儿子在生下嫡子之前不要有庶子庶女,以免将来承了帝位之后,那些没有身份地位的女子所出的子女会有所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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