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你们仍然没有解开我的疑惑。之前你们说想要从我身上获得困惑的解答,那我是否又为你们做出了解答?”
三圣者闭口不言,涅法长老仰望晴空微叹一口气,“见到你之前,我们还有些难明之处,这些难明之处终是让人对这个世间还有些栈念。和你见过,终于能有些释然了。这样就算去迎接我等的宿命,也不算太遗憾。”
“可我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说过,连我也不知道如何就解了你们的困惑?”杨泽摇头。而且从大圣者的这句话中,他隐约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你上了列王山,梨花神树选择了你,又成了我等四人最后一名弟子,所以你就是我们的机缘。虽然我看不到这之后的事,但我总是这么想着,兴许多年以后回过头来看,准许你成为列王山弟子,也许会成为未来世间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杨泽看着四位圣者,虽然他们平时各有嗔怒冷稳的性格,然而在这一刻圣都显得很安详。
“山中的那些师兄师姐们,皆是刀子嘴豆腐心日后你要多多担待。”涅缘微笑道。
“不省心的是我,多担待的应该是他们,更何况四位老师日后一直都在,怎么都应该护着我这位辈分最小的。”这是杨泽第一次称呼四圣为“老师”,但这声称呼过后,他破天荒的有点难过。
四圣修为超凡入圣,所以他们是否已经看到了某种难以预测的未来?
四圣微微仰头,涅法长老淡淡笑道,“你是我们的机缘,但我们仍要迎来宿命。兴衰罔替,本就是世间最普遍的规律,所以如果有那么一天到来,请担负着这座山,坚持走下去。”
杨泽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你去吧。顺便说一句,我等四人很长时间没有和弟子这样聊过天了。和你说话,很愉快。刚才那句“老师”也比较真诚,让我等很宽慰。”
“希望以后闲暇时,能常常叫你们一声老师。”杨泽五指合十行礼,和四圣相见的时候不多,更多时候也只是出现在盛唐人的口中,然而若不是列王山,他估计连公平挑战迦缪的资格都没有,他也不可能获得被盛唐认可的身份。所以和四圣者相处的时间不多,他们交谈得更少,但正是因为列王山和四人的威名,他杨泽才能安然无恙如同处于摇篮中的呆在这里,而不是被西陀殿乃至那些亲近西陀派的高门大阀客卿们出手碾杀。甚至极有可能连大晔国都会受到牵累威胁,毕竟大晔达到天玄境界的修行者,屈指可数。在这个力量和拳头说话的世界,的确是微弱了一点。
所以这声“老师”,他叫得很认真。
从那方晴崖离开之后,杨泽仍然没有找到克制神术的办法。他还有底气,元神老头已经在识海归息了极长的时间,这足够让他积蓄很大的一部分元气,而如今那些天地元气就聚集在他的灵脉中,像是一片云海。如果不是因为他天生灵脉,也可以说是“神脉”,他早无法容纳这么巨量的元气爆体而亡。
不过这些都是属于元神老头的财产,他无法动用,然而如此巨量的天地元气,本身就有足够的分量。用于养身可以让元神老头凝聚虚体,一天天壮大元神。用于战斗便可以短时间砸出可怕的力量,用于搏命。
除此之外,道尊獬泽仍然他的得力助手,如果要逃跑,天下极少有灵兽追得上道尊的速度。
但是他不可能永远都依靠这些力量渡过难关,就如四圣者所说的那样,他需要独自上路。
所以他一直在苦苦思索涅法长老的那句话。
他拥有神脉,而塑灵本就是一种神术。所以西陀的神术大概也是类同于此,劈开木门的斧子就在他的手中,但问题是他仍然不知道那把斧子到底是什么。
塑灵可以分解物体的灵气,然而杨泽通过无数次的尝试最终证明,灭气根本就无法作用到生灵的身上。更遑论用其战斗。如果说用来破敌人的灵宝,也需要解析灵宝内部构成。而战斗电光火石,这样的时间几乎是奢侈。所以他不得不得出很无奈的一个结论,塑灵无法在战斗中起到作用。
但对手能够以神术战斗,对方又是如何做到的?
走出山崖的迷雾,杨泽出现在议事楼阁和溪水浅坡处所有人的视野中。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这些人。
他若有所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迎来了纪灵儿的列王山诸弟子,正一并站在溪畔边的露台上,远远看着他,都没有上前打扰。
“杨兄有所悟。”宋徽和纪灵儿并排而站,抬头仰望突然在坡地上坐下去的杨泽,“圣女殿下今日不顾客卿拦截,来到这里,宋徽着实为杨兄欣慰,也极欣赏他的眼光。”
纪灵儿唇角牵起一个促狭的笑容,“噢,不叫我弟妹了?”
宋徽微微一怔,随即哑然失笑,“我这人喜欢开玩笑。若有冒犯到殿下,还望恕罪。”
纪灵儿转过头去,挑长的睫毛律动,目视前方,却毫无焦点,“我到这里来,并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只是希望确认,杨泽明日并不是去送死。毕竟相识一场,不愿见到他在我面前再死一次。”
“不惜拼着数百名客卿的拦截,甚至可能和祭祀大人翻脸的风险,圣女也要前来。仅仅只是这一个原因?”宋徽开口道。
纪灵儿美眸掠过一丝闪烁,“我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自以为是的阻止我很讨厌别人为我做决定。而至于祭祀大人,我的决定,也与他无关。既然无关,他也不能干涉。所以和近百客卿交战,只是我讨厌他们的阻拦,并不是因为杨泽他之于我,只是一个朋友。”
“朋友?”宋徽确认。
没有注视他的目光,纪灵儿螓首轻点,“确是朋友。”
宋徽摇头微笑,“朋友这种东西,圣女难道不觉得对于你的身份本身而言,就是并不存在的事物。我知道这一点,宇文靖知道,西陀祭祀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但只有殿下你自己以此欺人。”
“你是认为我自欺欺人?”
“不敢,我只是觉得你在嘴硬。”
纪灵儿唇角微弯,“我从不嘴硬。你是宋家未来的继承人,既然你都有朋友,为什么我不能有。”
“因为男人间的交情可以过命但男人和女人间便只能相依为命。”
纪灵儿双眸似乎沉入深渊之中,然后道,“和我未来相依为命的,是另一个人。”
“那么你为何在这里?”
“你是在害怕失去。兴许你连自己都不清楚,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失去。”
“你在乎一个人,所以才会在乎是否有一天,再也无法见到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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