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此时才意识到,陈正泰的脑洞远超了他的想象。
说实话,直接突袭和擒拿对方的首领,这在古人而言,是想都不会想的事。
这种操作,便是演义里也不曾有。
不过……细细思量。
未尝没有可能。
摸清了大食人的底细,而后假装派出使者,使者带着大量所需的器械,先靠近对方的王城。
而后……在某个时间段,突然发起袭击。
对于陈正泰和李承乾而言,他们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大食人只怕就是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到,大唐居然会玩这一手。
也就是说,对方是在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的状态。
而这……很关键。
当然……失败的风险依旧很大,一旦失败,就意味着大唐偷鸡不成蚀了把米,承受的代价可能就不只是一些人手的损失了。
只怕还要被各邦嘲笑。
毕竟……这是在做‘傻事’。
当然,对于李承乾而言,他还是对陈正泰比较信任的。
既然陈正泰想试一试。
“那便试一试吧,只是……人手呢?若是没有精干的人手,此事,只怕想都休想的。”
“有。”陈正泰似乎对这早就有了打算,面上显得很淡定,他缓缓地道:“在西宁,我操练了一支人马,当然……这支人马的人数规模不多,百人的规模而已,大多都是咱们陈家的远亲,倒是可以试试看。”
“叫什么?”李承乾错愕的看着陈正泰。
他有时候真的挺佩服陈家人,这陈家人还真是什么事都干啊。
陈正泰便道:“为首的一个,叫陈正雷。”
陈正雷……
李承乾喃喃念着,对这个人显然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他摇摇头,苦笑道:“这是无名之辈。”
古人很讲究有名有姓。
姓名……是和家族渊源捆绑在一起的,一个人首先得有姓氏,这决定了他的出身,而后……他的大名也很重要。
毕竟,在古人心目之中,所谓的无名之辈,大抵和指着鼻子骂人辣鸡没什么分别。
陈正泰便不以为然地道道:“只要有才能就行了,殿下管他什么有名有姓呢?这陈正雷……带着人在西宁已经操练了几年了,别看他们人数少,却是短小精悍……不,却是……却是精锐中的精锐,实话和殿下说了吧,陈家在河西,危险重重,为了以防万一,暗中倒是蓄养了一些死士,这些人……大多都和陈家有着关系,为的便是防范于未然。原本这些人,是轻易不会动用的,乃是陈家的底牌!只不过……现如今,却不得不试一试了。”
李承乾忍不住惊讶地道:“你们陈家竟还有死士?”
可一想,方才陈正泰都说了,陈家的死士是在河西操练的。
而当初陈家大举迁徙往河西,在那河西不毛之地上,慢慢的扎根,若说没有危险,那是骗人的,养一些绝对可靠的死士,却也是理所当然。
此时的风气,其实还延续这魏晋时的传统,世族养着部曲,豢养死士,本就是风气。
不过……
李承乾道:“孤也听闻,不少世族都养着死士。可孤在想,这陈家的死士,难道和其他世族会有什么不同吗?我想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不过是忠诚而已。可此事关系重大,单论忠诚,是没有用的。”
陈正泰便笑了笑道:“殿下到时便知道了。陈家蓄养死士的方法,和别处有些不同,学的……是另一种东西。”
李承乾一时失笑,道:“也罢,你给孤一份详细的章程,我们再推敲一番,而后……就尝试一下吧,当然……此事切切不可和人说,若是让人知道了,到时计划失败,孤与你,只怕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陈正泰便干笑道:“这是当然的,我又不傻。是了,殿下是否也去东宫挂个祈福的平安牌子?我们陈家也打算挂了,与民同忧嘛……”
听到这个,李承乾顿时有些愤慨:“人人都挂,他们占了先,你看看那孤的几个兄弟,都跑去了大慈恩寺,哎……孤此时再挂,反而里外不是人了,孤偏不挂上,免得让人说孤跟着凑趣。”
陈正泰心里忍不住地想,这李承乾,终究还是有孩子气的一面啊。
按说这等事,哪里有赌气的,挂了便挂了,又如何呢?
陈正泰便没有再劝,送别了李承乾,而后等武珝小憩起来,二人开始研究舆图,以及所有的资料,寄望于能够制定出一个周密的方案。
这等事,难就难在怎么精准的偷袭,可同时难的,却还有如何安全的撤退。
偷袭也是一门手艺活,可没有那么简单的。
武珝是个心细如发之人,她一次次的对大致的章程进行修补删改,而陈正泰在另一边,却是修书,令人速速送往西宁,打算让西宁方面做好准备了。
………………
西宁陈氏的宅邸,占据了除别宫之外占地最大的一处城市中心位置。
这里占地千亩,自称一个街坊,高高的围墙,将这陈家围了个严严实实。
当然,在这里不但设置了前堂,还有女眷所居住的后院,除此之外,还有王府的各个办公的机构,甚至还有钟鼓楼,有专门的箭楼!
这偌大的府邸,自成体系,几乎和附近的街道格格不入,宛如矗立于城中的堡垒。
而在一处高墙围起的偏僻所在,却有一群人在此起居。
为首的人,便是陈正雷。
陈正雷乃是陈家的旁支,其实家境并不好,父母早亡,只有自己和姐姐相依为命。若不是陈家接济,只怕现在早已饿死街头了。
此后,他便和所有的陈家人一样,经历过无数的磨砺,早几年,他在煤矿里干了一段时间,因为挖煤挖的好,很快便被陈正泰看中了,毕竟这家伙的采掘量,往往比寻常人还多三四成。
这一点,是很让陈正泰欣赏的。
采的比别人多,说明这个人忠厚老实,不肯偷懒。这采煤的过程十年如一日,说明此人耐力很强。
很快,他便被送去了军中,在当初的二皮沟骠骑府里,他立过不少的功劳,虽然并非有薛仁贵和苏定方这样的大将之才,却也堪称是骠骑中的俊杰。
在成为了一段时间的伍长和队正之后,就在骠骑府开始渐渐演化为天策军,甚至在大规模的招募兵马,将来他在军中的前途,将日益光明的时候。
突然,陈家让他脱去了军服。
这对于陈正雷而言,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
因为天策军的扩编,再加上他陈氏子弟的身份,以及以往立下的功劳,他是很有把握成为校尉的。
校尉在大唐,已经是基层的武官了。而倘若天策军将来还能立下功劳,十年之后,他成为将军也是有可能的。
摆在陈正雷面前的,本是一个极光明的道路,即便不是平步青云,却也足以实现自己的人生跨越。
作为一个自幼失孤的人而言,这已是一个极好的前途了。
可陈正雷依旧没有抱怨,只能乖乖听从陈家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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