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衣丢她个大白眼,“瞧了御鼓,你以为我还有机会插手?”
“您是没机会插手,可人家未必会放任您逍遥自在啊!”二月轻叹,“主子,您还是躲躲吧?”
躲?
顾白衣挺直腰杆,“不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祸连夜侯府,那我……”
“主子!”二月撇撇嘴,“您真的不怕吗?”
顾白衣能不怕才怪,顾若离栽进去了,自个再跳进去,那夜侯府可就真的没人了!她寻思着,该怎么处理才好?不能装病,病得不早不晚的,委实太过刻意。
“主子?”二月皱眉瞧她,“您怎么办呢?”
顾白衣忽然笑了,“去,把颖妃请来。”
闻言,二月噗嗤笑出声来,“奴婢这就去!”
颖妃这人,素来不掺合后宫那些事,但身处后宫,偶尔走动还是必要的。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儿,颖妃肯定也睡不着,干脆请过来喝茶。
恰好颖妃也想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听得二月来请,便不带犹豫的跟着去了。
暖阁温暖,茶香氤氲。
宫里有位有份的两位妃子凑在一块,饶是琥珀进了承欢宫,也只敢在外头焦灼的等着,没敢进来通报。
二月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压着嗓子故作小心的说,“你看我,不也是在外头站着?颖妃娘娘的脾气不太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乖乖等着吧!”
琥珀急得直跺脚,奈何……她终究只是个奴才。
见状,二月默默翻个白眼,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看谁唬得过谁!等金殿那头的事儿结了,什么祸事都落不到主子头上,真真两全其美。
顾白衣虽然疼着顾若离,可敲了御鼓,等同涉及朝政,她抵死也不敢插手。
琥珀请不到顾白衣,等同断了宋玄青的后顾之忧,免得他夹在母亲和爱妃之间为难。
金殿上的争论还在继续。
人证上了殿,战战兢兢说着早就串通好的话,就跟背书似的,一字不漏。
靳月皱眉,说得就跟真的似的,然则找人证也不知道找个演技好点的,眼神飘忽,神情闪烁,浑身抖如筛糠,一看就是慌乱到了极点。
“靳月?”宋玄青开口,“你怎么解释?”
“一会说顾侧妃是人证,一会又从老鼠洞里掏出个人证,若是如此,那我大街上拽个人不就成了?”靳月叹口气,“敢问郡主,当时我可策马了?”
“没有!”宋岚脱口而出。
靳月翻个白眼,“我不骑马,却拎着鞭子去找你麻烦?”
宋岚:“……”
该死的贱人!
“郡主去西山玩,为何又跑到东山去?且不论这个疑点,您去东山肯定是骑马,骑马自然有马鞭,鞭子在您身上,最后您却说是我拿着鞭子打了你一顿?”靳月两手一摊,“诸位大人,这是什么道理?”
所以,当时就算靳月和宋岚相逢,鞭子是在宋岚手里的,依着宋岚的性子肯定不会将鞭子送给靳月,由着靳月打她一顿。
言外之意,两人若是真的相逢,势必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冲突在前。
宋岚那暴脾气,京都城里随便抓个人都知道。
而靳月呢?知府衙门的捕头,帮着知府大人破了白家、王家两桩大案,世人眼中的忠正秉直,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巾帼啊!
聪慧,正直,人品贵重没得挑!
“人证都在,容不得你狡辩!我燕王府门第,岂能容你这贱人肆意糟蹋。”宋岚冷眼睨着文武百官,谁敢跟燕王府作对,待父亲凯旋归来,她一定会挨个收拾。
被她这么一瞧,文武百官皆是闭口不敢言。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皇帝和太后眼里,真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一个燕王府的小郡主,却足以让文武百官闭嘴,可见……
齐丞相站出来,“郡主,敲了御鼓就必须断个清楚明白,此事是你与元禾公主的私事,与燕王府没有关系,还望郡主莫要抬出燕王殿下。燕王乃是忠正之人,想来也不会护短!”
“你!”宋岚切齿。
这老匹夫是太后的兄长,当然是跟太后穿一条裤子。
“皇上,太后!”宋宴躬身,“请还燕王府一个公道。”
靳月绷直了身子,瞧着逐渐躬身行礼,不敢置喙的文武,心头渐沉,这就是所谓的胳膊拗不过大腿?宋岚和宋宴搬出了燕王,这帮人就开始退缩了?之前看热闹,不是看得很是欢乐吗?
局势,对靳月很不利,即便太后有心偏帮靳月,在前线没有传来消息之前,她还得顾及江山社稷的安危,不会真的对燕王府下狠手。
“皇上!”外头传来一声响,“曹大统领在殿外等候传召!”
曹大统领?
此前朝廷请将出征,曹居良一直“病”着,没想到燕王宋云奎领兵刚走,他倒是爬起来了。 宋玄青揉着眉心,“请!”
曹居良是草寇出身,后来朝廷招安,这才投身朝堂,虽然屡立战功,但因为出身问题,颇受宋云奎等人的歧视,经常得不到朝廷重用。 乍一眼曹居良,靳月也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为什么呢?
因为这曹居良生得贼眉鼠眼,半点都没有行伍之人的一身正气,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看人的时候连眉骨挑得格外清晰,瞧着就是贼兮兮的。
“臣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
“曹爱卿平身!”宋玄青拂袖,“你不好好养病,怎么想起上朝了?”
曹居良摸着心爱的八字小胡,笑的时候露出满口黄牙,“臣听得御鼓响,原是想来凑个热闹,谁知却听得是因为城外林中之事,所以便忍不住进来了。”
靳月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乖乖站在边上不语。
“这位就是京都城的风云人物,元禾公主吧?”曹居良笑得眯眯眼,就这么上下打量着。
靳月拱手,“曹大统领!”
“很是英姿飒爽。”曹居良转头去看宋岚,谁知却得了宋岚一记狠戾的眼神,吓得他身子一缩,枯瘦的身子像极了刺猬,险些蜷成一团。
“曹爱卿靠边,此事……”
“皇上!”曹居良揉了揉鼻尖,“臣之前身子不适,在乡下养病,昨儿回来的时候正巧瞧见燕王府的侍卫,将昏迷的郡主和顾侧妃搬走。”
宋岚欣喜,宋宴仲怔。
这人证,比谁都给力。
“靳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宋岚先声夺人,“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为燕王府做主,处死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宋玄青皱眉,靳月真的动手了?
太后亦是坐直了身子,眉眼间带着犹豫。
“我……”靳月紧了紧袖中的手,若是罪名落实,皇帝为了平息燕王府之怒,一定会杀了她。
“靳月,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宋玄青叹口气。
这丫头……可惜了!
宋岚笑得何其得意,连带着一旁的顾若离亦是勾了勾唇角,继而装模作样的捻着帕子擦眼角,一副悲天悯人的惋惜模样。
“皇上,臣的话还没说完呢!”曹居良佝着腰,狐疑的望着众人,“你们这么着急下定论作甚?”
音落瞬间,所有人侧目看他,不明所以。
“姐姐!”顾若离忽然迎上去,哽咽着开口,“虽然若离受了伤,可我知道,姐姐并非有意。受这一身伤,是若离心甘情愿的,只要姐姐能出气,若离就算死在姐姐手里,亦是甘愿。”
靳月皱眉,强行扣锅?且看顾若离眼泪汪汪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事情已有定论,她靳月真的承认了,这手段……真是高!
无声胜有声。
“不管曹大统领还要说什么,眼下事情已经明朗,就是靳月……”
“等会!”曹居良打断了宋岚的话,“小郡主,我这还没说完呢,什么时候明朗了?还有还有,谁说我看到元禾公主动手?我说,我看到郡主和侧妃被抬走,没说看到谁动手。”
殿内,一片死寂。
曹居良叹口气,拱手行礼,“皇上,臣只看到燕王府的人带走了昏迷的郡主和侧妃,也就是说,二人受袭是真,郡主和顾侧妃没有说谎。但是,是不是公主所为,臣真的没瞧见!”
“你这大喘气的!”宋玄青满脸不悦。
要不满朝文武怎么会排斥这曹居良呢?还不是他改不了的,一身江湖习性,草寇德行。一肚子的坏水,不是折腾这个,就是折腾那个。
“不过……”
曹居良还没开口,宋玄青目色陡沉,狠狠的剜着他,“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再敢吞吞吐吐的,朕就让人把你丢出去!”
皱眉抚着心爱的小胡子,曹居良缩了缩枯瘦的身子,宽大的官服套在他身上,愈先得他猥琐刁滑,“皇上恕罪,臣不是不说,只是……”
说这话的时候,曹居良瞧了一眼燕王府三人,默默的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是一块白色的布,也不知裹了什么东西,瞧着有些鼓鼓囊囊的。
“这东西是臣下车查看时,在郡主和顾侧妃遇袭的地方附近发现的。”曹居良躬身递上,“请皇上和太后娘娘过目!”
海晟赶紧下来台阶,接在手里只觉得有些沉甸甸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皇上!”
宋玄青是极不愿见着曹居良的,穿上袍子不像大统领,这人身上的各种特点,综合起来完全符合史册里,奸佞小人的模样。
贼眉鼠眼,神情猥琐,说话的时候目光闪烁,语气都带着显而易闻的刁滑。
打开白布的那一瞬,宋玄青猛地站起身来,犹如活见鬼似的,面色赫然铁青,“这……这真的是在那个林子里捡着的?”
曹居良躬身行礼,“臣不敢欺瞒皇上,是!”
“怎么了?”太后起身,缓步走到了御案前查看,忽然的惊声失色,“这……”
底下的文武百官,自然不知道高堂上发生何事,一个个抬着脑袋想看个究竟。曹居良到底给了什么东西,让皇帝和太后这般慌乱?
靳月不解,在众人都抬头去看皇帝与太后时,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曹居良。
哪知他正好也在看她,迎着她的目光,单眼冲她眨了一下,笑嘻嘻的摸着小胡子。
靳月身子一颤,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皇上?”宋岚开口,直觉事情有变,“燕……”
“你给哀家闭嘴!”太后怒然直指,“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宋岚啊宋岚,哀家一直以为,你虽然骄纵但不至于如此狠毒,谁知道你的狠毒,胜过哀家所思百倍千倍万倍!”
宋岚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方才还一声不吭的太后,忽然这般盛怒,她骤然扭头去看曹居良,这个该死的草寇,到底干了什么?
“你给了什么东西?”宋宴冷问。
太后如此盛怒,皇帝的脸色也不好,只怕这样下去,会祸连整个燕王府。
曹居良摸着小胡子发笑,“我给的皇上和太后的,是捡来的东西,郡主若是问心无愧,为何这般惊慌失措?难道说,郡主刻意隐瞒了什么?”
顾若离似也察觉了不对,心里莫名慌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暗戳戳的揭开。
“姐姐……”顾若离梨花带雨,抓着靳月的手不放,“我不会怪你的。”
靳月狠狠甩开她的手,“少来这一套,太后娘娘,顾侧妃是否也是您亲封的公主?若然不是,她这一口一个姐姐的,怕是会让人误会!”
顾若离花容失色,“姐姐,你打都打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的是你们!”宋玄青拍案而起,狠狠将白布里的东西砸在地上,“看看这是什么?”
宋宴瞳仁骤缩。
不!
不会的!
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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