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烦请孙先生给我解说一番了。”既然和对方对上了,杨可栋就不再客气,这个时候不和对方说个通透,只怕自己老爹、叔父和兄弟们都要一窝蜂栽进去了。
“先说明一点,不是我们播州想要造反生乱,而是这些流官苛厉过甚,我们播州官民是在难以忍受,这一点二公子可以问一问令尊和令叔,再这样下去,恐怕播州民心就会大乱,甚至就会被那些流官一一收买去了。”孙时泰先把跟脚站牢,“这一点二公子这么些年在京师城可能不清楚,下来只会,不妨多打探了解一下。”
杨可栋一窒,这是他的软肋,离开播州多年,他在老家这般的影响力已经被削弱许多,孙时泰这话无疑是提醒他,他在播州的影响力恐怕连老三都不如了。
“第二,您说的大周的登莱军,虽然到了湖广,但是他们走了多久?您可知道这些登莱军是哪里人?我来告诉您,都是山东和南直人,您认为他们能适应我们西南这边气候?登莱总督王子腾他愿意来打这一仗?看看他们的行军速度就能知道,王子腾根本不想打仗,就是在找各种借口拖延,他是太上皇的人,并不得当今皇上的喜欢和信任!”
杨可栋也没想到这孙时泰竟然连这些隐秘都知道,大吃一惊,望向对方的目光更是不善。
这些隐秘他在京师中多年,也只能隐约知晓一个大概,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孙时泰居然了解如此透彻。
太可疑了,难道自己老爹和叔父会意识不到?不可能!
见父亲和叔父都是捋须微笑不语,杨可栋惊疑不定,只能沉默不语。
“至于省吾公这边,我承认他手底下的确有帮很能打的兵,可有多少呢?这么些年来四川未遇战火,省吾公手中能打之兵不过三五千之数罢了,他在能打,但在播州,他是龙困浅水,我们有天时地利人和,而且他和令尊的私交关系,朝廷能不忌惮么?就算是信任他,总得有点儿制约的手段吧?以省吾公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我觉得要打我们,打不好。”
孙时泰说得有条不紊,每一句都是有理有据,让杨可栋也无法辩驳。
“蒙古人和女真人在北方的进攻固然对朝廷在南方用兵影响不大,但是后勤保障和粮饷开支却是少不了,辽东、蓟镇、宣府三镇今年开支肯定会大增,登莱军南下还能有多少粮饷保障?四川这边呢?”
“我们不是播州一样,水西安家,永宁奢家,石砫马家,也早就不满朝廷在这边的做派,便是东边的保靖州、平茶洞司那边一样和当地流官势同水火,我不敢说一呼百应,但是只要局面僵持,这些人绝对会乘势而起,……,还有我知道二公子还想说杨鹤出任郧阳巡抚了,但你以为郧阳那边就清静了么?荆襄流民数百万在郧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早没有当年山甫公的太平景象了,杨鹤去郧阳能稳住荆襄之地不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杨可栋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对方说服了,杨鹤出任郧阳巡抚和耿如杞出任重庆府同知一样,明显是针对播州而来,但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解释过去了,孙应鳌(字山甫)在郧阳的治政遗泽这才多少年,就完全湮灭了?杨可栋不信。
可和对方争这些毫无意义,老爹和叔父根本就不会信自己所说的,这才是杨可栋最觉得头疼的。
“而且,这里边还有很多二公子尚未知晓的内情,所以我想请二公子稍安勿躁,多花些时间来慢慢观察,大周当下的情形,可谓四面楚歌,并非像朝中那些人所吹嘘的那帮盛世景象,……”
孙时泰并没有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他知道杨可栋虽然是次子,但是在杨应龙心目中却分量不低,而且在京师中多年的隐忍为质,也让杨应龙对其有几分歉疚之情,再加上此人也的确在京师中没浪费时间,一些见识还是有的,只不过还不清楚这位二公子究竟是真的不看好己方,还是另有所图。
这还要慢慢观察。
“看样子孙先生是胸有成竹了,也罢,我便沉下心来好好看一看孙先生所言,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内情,能不能一解我们播州杨氏的倒悬之危。”
杨可栋知道现在再争论下去没有好结果,只会让自己两个兄弟得利,只能退一步,寻个台阶下。
杨应龙满意的点点头,“可栋,孙先生是我百般邀请才请来的大才,我和你叔叔都是敬佩的五体投地,你好好跟着孙先生学一学,不要以为在京师城里呆了几日,便觉得可以小觑天下人了,你还差得远。”
“是,父亲。”杨可栋只能低头抱拳应是,但却打定主意要寻机会好好探一探这位自己老爹所谓的头号智囊策士的底,没那么简单会跑到播州来为自己老爹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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