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是真的解了。
他起身,视线不经意的落到了梅若华的身上。
梅若华换了干净的帕子,给白月笙擦拭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她的神情很是平静,只有刚开始听到武大夫说解了毒的时候怔了以后,之后便没了反应,算是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最为镇定的人。
在这王府的时间久了,这位王妃的性子,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只是他看不明白,王妃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王爷吗?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武大夫毕竟是个下人,不敢多说什么,欠身退了出去,不由摇了摇头,到底也是梅家的人呐,便是性子温婉些,也不能掩盖她姓梅的事实,说不定这次王爷中毒根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事情吧?
武大夫蹙了蹙眉,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这本与他无关。
室内,梅若华神情如故。
这些人的心思,她又如何不懂?
但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情,何况这些事情,嫁入沁阳王府之前,她便是了解了的,她本身也是无所谓,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是。
身后,翠珠贴心的帮梅若华递上新的帕子,但是白月辰额上的那些黑紫色汗水太多,跟前的几条帕子全都沾染了毒液,脏了。
翠珠低声道:“小姐稍待,奴婢去打盆水。”
“好。”
梅若华轻轻说罢,将手中脏了的帕子放到了一边上。
只是,白月辰额间的汗水似乎永远也流不完一样,一直不停的沁出黑紫。
梅若华瞧了瞧左右,翠珠还没回来,跟前的这些干布和帕子都是脏的,便将自己随身的绣帕拿出,为他擦拭那些毒液。
白月辰今日的解毒,估计是跟前半夜玉海棠忽然前来看过有关系,梅若华倒是并不怎么意外,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玉海棠是从红袖大长公主处过来的,那解药,必定也与红袖大长公主有莫大的关系,红袖大长公主既然已经出了手,真的会那么轻易就把解药给送回来吗?
梅若华微微蹙着纤细的柳眉,将那些冒出来的青紫色汗水擦拭干净。
忽然,睡了半月的白月辰似乎醒了,“你……”他半睁着眼,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双眼迷惘,干裂的唇瓣轻轻开合,道:“阿雪……”
白月辰有些吃力的抬起手,将梅若华的手握住,梅若华擦拭的动作滞了一下,知道他神志不清,也不与他计较,点点头,淡淡道:“嗯。”
她知道,梅映雪是白月辰心头的朱砂痣,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心中越是记挂的厉害。
“你……你来看我了吗?”白月辰低低的叹息一声,握着梅若华的手轻轻摩挲着,粗粝的带着些薄茧的手指,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梅若华皱了皱眉,想抽回手来,白月辰却不放。
他低低的呢喃:“别……别走……”
梅若华滞了滞。
她与别人不一样,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朝不保夕,所以也紧守自己的本心,从未对任何人动过真情,因此她着实无法理解白月辰的心情,只是看着他那种痛苦之中夹杂着点点喜悦的表情,她也开始有些迷茫了。
白月辰对梅映雪的心,她是知道的。
然白月辰在她的心中眼中,素来就是一个温润的像是水一样,所有感情都很淡漠,就像自己一样的人,这也是她当初同意成亲的一个理由,可现在她才知道,不是他的感情都淡漠,不是他温润的像水,那些只是外表,他也有深沉强烈的感情,只是因为人不对。
这样的白月辰,让梅若华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缓慢而坚定的将自己的手从白月辰的手中抽了出来,这种强烈的感情,是对梅映雪,她的堂姐,她不是梅映雪。
“王爷。”梅若华低声开口。
白月辰皱了皱眉,意识有所回笼,眼前女子的脸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微微怔了一下,“若华。”
“嗯。”梅若华浅浅一笑,十分客气,“昏迷了这半个月,王爷总算是醒了。”
她倾身上前,帮着白月辰坐起身子,正好此时翠珠赶来,连忙上前帮着在白月辰后背垫了一个靠垫。
“你……”白月辰迟疑了一下,外面还黑着,而梅若华的样子像是住在此处,而不是从外面过来。
梅若华柔声道:“这半个月来王爷不吃不喝的,此时必定不适,我让人准备了些好下咽的汤水和稀粥,王爷洗漱了,简单用上一些,也好恢复些体力。”
见她不愿多说,白月辰也没多问,点点头,“好。”
此时,润福管家到了。
看着白月辰醒了,润福管家激动不已,连忙上前问候,“王爷,您……您感觉怎么样?”然后转身向外,“您等着,我去帮您请武大夫过来,您等会儿,等会儿啊!”
武大夫也很快到位,为白月辰检查身子,贴身伺候的嬷嬷和丫鬟也几乎要喜极而泣,白月辰平时对他们都极好,如今遭了这一次难,将周围的人都担心坏了。
白月辰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本王没事,让大家都担心了……”
屏风之外,梅若华披上斗篷,抱好了翠珠递过来的暖炉,李嬷嬷和翠珠及其他几个丫鬟将最近这半月梅若华用过的东西和看过的书拿起,几人很快从如尘阁离开,回去自己的地方。
白月辰醒了,周围会有更妥帖的人照顾着,此处不再有她留下的必要。
屏风里侧,白月辰回应着润福他们关心的话语。
润福是自小伺候自己的人,身边的这两个嬷嬷和武大夫也是,因为楚家蒙难,他的身边除了这些忠心的奴才,阿笙,便没有别人了,所以他待这些人也异常的好,就如同家人一样。
可……
他的视线还是不经意的落到了窗外小路那道纤瘦的人影身上。
他清醒的时候,梅若华是在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吧?床边还有她没来得及带走的手帕。
润福管家瞧着那手帕,看出了白月辰的心思,低声道:“王妃这半个月都是在如尘阁中,照顾着王爷,也帮着老奴看紧了府中的人和王爷身边的人。”
白月辰嗯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言语。
对梅若华,他心底深处,其实还是有所防备的,因为她终归是姓梅的,太后的心思,他太了解,七年前太后借梅映雪的手害他一睡不起,今朝就未必不会借梅若华的手,但他如今却觉得,他是不是想错了?
他皱了皱眉,告诉不要再心善,不要再随意用自己的善意去揣摩别人的心思,这次中毒,下手的还不是他身边那个最信任的亲随吗?
他对那个亲随也是极好,那个亲随也曾为他出生入死,可害他的时候,却依旧能狠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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