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冥国的船已经靠岸了,但是还没有人下船,因为神兵城没有人过来请,他们总不能自己下船然后去找客栈住。
冥铭站在船头,看着不远处神兵城巍峨高耸的南城门,问了离玥一句:“离侍郎对神兵城的阿九城主了解多少?”
离玥神色淡漠地说:“微臣并不了解,也没有见过那位阿九城主。”
“这样啊,那他们为何上次会把离侍郎拒之门外呢?”冥铭有些疑惑的样子。
离玥沉默,没有回答,因为他再说是因为神兵城要跟天冥国皇室为敌,都是废话,因为神兵城的人已经说了,是跟他有私仇,但他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因为跟他结仇的人,还真的挺多的……
“三皇子殿下,神兵城迟迟不派人过来请,未免太过怠慢了。”天冥国另外一个官员说。
冥铭抬手示意那个官员闭嘴:“切记,我们是来为灵华公主送嫁妆的,这是喜事,是好事,不该说的话不要说,谨言慎行。”
“是,三皇子殿下。”那个官员神色有些惶恐地低下了头。
离玥看了一眼冥铭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轻嘲。他知道冥铭不是草包,颇有几分聪明,但他心里也清楚,便是冥修不回去,天冥国的皇位也轮不到这个庶出的冥铭。就算冥御风动了这样的心思,离玥也不会让冥铭如愿的,因为他承诺过冥煦,要帮助冥煦登上天冥国的皇位。
北堂灵素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冥铭神色有些不确定地问身后的人:“那位不会就是……”
“三皇子殿下,那位就是北堂大将军的嫡女,如今的灵华公主北堂灵素。”冥铭身后的官员恭敬地说。
离玥早些年见过北堂灵素一次,还有记忆,而北堂灵素身边的人,让离玥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因为上次离玥来,就是莫轻尘把他赶走的。
“下船。”看着莫轻尘和北堂灵素带着一队侍卫走近,冥铭下令下船了。
“这位就是冥三皇子吧?”莫轻尘拱手,看着冥铭客气地说,“城主大人特命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冥铭微微一笑说:“不知这位公子是?”
“在下姓莫,神兵城总管。”莫轻尘微微一笑说。
“那想必莫公子就是灵华皇姐的夫君了。”冥铭笑着说。
“灵华皇姐?哪位?”莫轻尘故作不知地看了一眼北堂灵素。
北堂灵素神色淡淡地说:“三皇子殿下的意思是,皇上册封我当公主了?”
冥铭点头:“正是,此次本皇子奉父皇之命前来,就是专程要为灵华皇姐补上嫁妆的。”
莫轻尘笑了,伸手就揽住了冥铭的肩膀:“这么说,冥三皇子是我的小舅子了?那就不用见外了。”
冥铭身子一僵,显然有些不习惯,脸色也有几分不自然,但还是顺着莫轻尘的话叫了他一声:“皇姐夫。”
“哈哈!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也能当上皇亲国戚了。”莫轻尘很高兴的样子,“媳妇儿,想来你在天照城肯定有一座很华丽的公主府,以后有空咱们过去住几天。”
冥铭眼眸微闪,只能陪着笑说:“那是自然,父皇盼着灵华皇姐早日带夫婿回去省亲呢。”其实天照城根本没有给北堂灵素的公主府,甚至北堂灵素原本在北堂将军府的院子都早就被北堂家其他小姐霸占了,不过莫轻尘这么说,冥铭也只能回去之后赶紧禀明冥御风,好好准备一座公主府了。
离玥站在天冥国的官员队伍里面,虽然刻意没有靠前,但他的容貌气质摆在那里,依旧很显眼。
莫轻尘转头,看向了离玥,冥铭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就听到莫轻尘很真诚地问了一句:“那位不是咱们天冥国堂堂国师大人吗?怎么站得那么靠后?上次一别,本驸马甚是想念呢。”
虽然莫轻尘表现得很随和,甚至开始自称咱们天冥国,但冥铭又不傻,不会真的以为莫轻尘把他当自己人了。看到莫轻尘开始对离玥发难,冥铭呵呵一笑说:“皇姐夫有所不知,离国师办事不力,已经被贬为礼部侍郎了,这次是随行前来送嫁妆的。如果离国师之前有得罪皇姐夫的地方,还望皇姐夫别跟他计较。”
“好说好说。”莫轻尘笑得一脸真诚,“本驸马这个人向来不记仇,因为……一般有仇,我都当场报了。”
冥铭神色有些尴尬,就听到莫轻尘接着说:“三皇弟放心,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姐夫不会为难离国……哦不,该叫离侍郎了。只是本驸马对这官职啊,礼数啊,都还不太懂,万一之后带着灵华公主回天冥国省亲,闹出笑话就不太好了,三皇弟你说是不是?”
冥铭有点懵,不知道莫轻尘到底打算做什么。那边莫轻尘带来的人也在帮着从船上往下运东西,莫轻尘对冥铭很是客气,甚至可以说是热情,所以冥铭觉得这次应该不会被拒之门外,但神兵城还没有车马过来接,他们只能在这等,莫轻尘想做什么,冥铭还真拦不住……
对于莫轻尘的问题,冥铭只能硬着头皮说:“皇姐夫不必担心,父皇不会挑礼的。”
“但身为晚辈,本驸马不能不懂礼数。”莫轻尘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所以,今日就让这位礼部侍郎,给本驸马示范一下,天冥国的礼数吧。”
天冥国的官员都低着头,心知离玥这次要倒霉了。虽然莫轻尘自称神兵城总管,但他显然在神兵城拥有极大的权力,是他们这次必须拉拢的对象。而冥铭一上来就认亲,莫轻尘比冥铭还热情,一副很高兴当上天冥国驸马爷的样子,但这会儿所有人都有种感觉,他认这个驸马爷名头,似乎就是为了为难离玥……
“这……天色不早了,不如改日……”冥铭有意想要调和,毕竟离玥现在还是天冥国的臣子,离玥丢脸,就是天冥国皇室丢脸。
莫轻尘呵呵一笑说:“不急,我们已经安排了车马过来接三皇弟和诸位去驿馆,还需在此稍等片刻。作为天冥国的驸马爷,本驸马只是让离侍郎过来行个礼,三皇弟觉得这件事很为难?”
冥铭摇头:“怎么会?应该的,是本皇子看到灵华皇姐和皇姐夫一时欢喜,忘了礼数。”
然后冥铭转头,看着站在那里的几个天冥国官员,神色严肃地说:“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拜见灵华公主和驸马?”
那些官员一个激灵,赶紧上前两步,一个个都跪了下来,却只有离玥,低着头站在那里,没有动。
“离侍郎!注意你的身份!”冥铭皱眉。冥铭让所有官员行礼的举动,就是想让离玥不至于那么难堪,没想到离玥还是不懂适时低头的道理。
莫轻尘似笑非笑地说:“原来见了公主和驸马是要行跪礼的,不过这位礼部侍郎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是几个意思呢?三皇弟给姐夫解释一下?这是不承认灵华公主的身份,还是觉得本驸马不配他下跪行礼啊?”
“离玥!”冥铭冷声说,“跪下!”
此时神兵城南城海岸边不少人都知道天冥国的三皇子来了,一时不着急进城的都在附近看热闹,倒是觉得越看越热闹了。
“神兵城竟然有一位天冥国的公主啊!”
“明显是为了拉拢神兵城,刚封的。”
“刚封的那也是公主,那个礼部侍郎是怎么回事?不要命了?”
“什么礼部侍郎?那是离玥,天冥国之前的国师!曾经在天冥国连皇帝都不用跪的!听说他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面,高傲着呢!”
“都被贬成小官了还傲气什么呀?真有种就别当官啊!”
“就是!”
……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而这边发生的事情,毫无疑问会很快传遍神兵城,然后再传到其他地方去。
莫轻尘一点都不着急,揽着北堂灵素站在那里,看着离玥似笑非笑地说:“离侍郎,你也是冥皇信任的臣子,如果你今天不跪下去,就是不认在下的驸马身份。这样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谈了。三皇弟,别怪姐夫,姐夫是驸马,可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都敢这么傲,这么横,你们的诚意,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啊!”
冥铭神色一冷,大步走过去,抬脚就踢向了离玥的膝盖,压低声音对离玥说:“再说一次,认清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想跪,就滚!”
离玥抬头,看了冥铭一眼,眼中的冷意让冥铭心中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下一刻,离玥膝盖一弯,低着头跪了下来,高声说:“天冥国礼部侍郎离玥,叩见灵华公主,叩见驸马爷!”
“果然是礼部侍郎,这礼数,还算可以。”莫轻尘唇角微勾,“诸位辛苦了,都起来吧。”
离玥是最后一个起来的,而他紧紧握着拳头,一直低着头,眼中满是杀意。
又等了一会儿,莫轻尘和北堂灵素安排的车马到了。冥铭神色疲惫地上了车,离玥也跟着其他几个老官员一起坐了马车,放下车帘之后,其他官员都不敢开口说话,感觉离玥的脸色冷得吓人……
至于天冥国送来的那些给北堂灵素的嫁妆,也都被运到了驿馆去,因为冥铭没有直接送的意思,带了礼部的官员来,肯定是想走个正经的形式的。
莫轻尘接下来没有再为难谁,把人都带到了驿馆里面安顿好,然后就和北堂灵素一起走了。
“媳妇儿你先回去。”莫轻尘对北堂灵素说,“我再去看看主子回来了没有。”
“我跟你一起去。”北堂灵素说。
“听话,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莫轻尘揉了揉北堂灵素的头,两人共乘一骑,送北堂灵素到玄冥山下,看着北堂灵素上山,他继续策马往南城而去了。
莫轻尘再次赶到南城门,没看到穆霖和独孤傲,守城兵禀报说穆霖和独孤傲半个时辰之前已经乘船出海了。
莫轻尘皱眉,知道穆妍还没影儿,穆霖和独孤傲是去接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让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就在南城楼上面坐着等。
夜晚的海上微微有些冷,穆妍说让拓跋严给她唱歌听,拓跋严就唱了起来。
“儿子,能不能换一首欢快点儿的?怎么都是催眠曲啊?”穆妍笑着问,她听拓跋严唱歌都快睡着了。
拓跋严很无辜地说:“别的歌我不会,这是我为了哄小弟睡觉专门跟人家学的。”
穆妍笑了:“唱得不错,娘给你唱一个吧。”
拓跋严眼睛一亮:“好呀!还没听过娘唱歌呢!”
穆妍表示,唱歌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想起一首前世很喜欢的古风歌曲,还记得一些歌词,便轻轻哼唱了起来。
这是一首很豪迈的歌,穆妍完全回忆起来之后,又完整地唱了一遍,拓跋严忍不住拍手说:“娘唱得太好了!真好听!”
“儿子,你是唯一一个听过我唱歌的人,你小弟都没有听过。”穆妍对拓跋严说。
“我想学,娘再唱一遍吧!”拓跋严很期待地对穆妍说。
穆妍便再唱了一遍,拓跋严在旁边跟着学,很快就学会了,然后拓跋严大声地唱着豪迈的歌,穆妍在一旁轻轻哼唱为他和声,在这暗夜时分的茫茫大海上面,倒是颇有一番雅趣。
中间路过了一艘稍大一点的船,小船很快就过去了,拓跋严还高声唱着歌,等大船上面的人跑出来看的时候,歌声消失在夜晚的茫茫迷雾之中,船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穆霖和独孤傲乘着一艘船,以极快的速度往南而去,穆霖昨夜睡得不太安稳,这会儿还没见到穆妍,心中很是担忧。
独孤傲突然眼眸微眯:“穆霖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穆霖皱眉:“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在唱歌,听着像是……”独孤傲有些不确定地说,“小严的声音……”他当过杀手,五感很敏锐,这会儿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他知道不是幻觉。
歌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了,穆霖神色一喜:“肯定是小妹和小严回来了!”
两艘船速度都很快,不久之后就靠近了,穆霖高喊了一声:“小妹!小严!”
“是舅舅!”拓跋严高兴地说,“舅舅!”
终于看清彼此,看到穆妍神色如常,穆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低头就看到穆妍的双手都被厚厚的布包了起来。
“小妹受伤了?”穆霖面色微沉,独孤傲把船停了下来。
“没什么大碍,一点皮肉伤。”穆妍不甚在意地说。
拓跋严皱了皱眉:“我觉得娘伤得很重的,流了好多血,都看到骨头了。”
穆妍无奈地看了拓跋严一眼,拓跋严表示他要说实话。
“回去再说吧,我们把赤焰花株都带回来了,必须天亮之前回到城主府,不然会死掉。”穆妍神色认真地说。
独孤傲调转了船头,两艘船离得很近,一起朝着神兵城而去。
拓跋严问了穆霖一句:“舅舅,天冥国的人到神兵城了吗?”
穆霖微微点头:“到了。”
拓跋严神色一冷:“那个离玥,当时我跟娘在星月岛附近遇到他们的船,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离玥竟然下令放箭要射杀我们!”
穆霖和独孤傲面色都是一寒,穆霖冷声说:“小妹的伤是离玥害的?”
“娘的伤虽然不是离玥导致的,但我和娘被离玥逼得只能跳海逃生,导致娘的伤口泡了海水,又严重了好多呢。”拓跋严冷声说。在穆妍看来是小伤,在拓跋严看来却是很严重的伤。
“找死!”穆霖冷哼了一声。
独孤傲点头:“他确实是找死。”
“就是!”拓跋严很认同地说。
穆妍抬头看天,天上的星星眨着眼。她默默地想,往日有旧怨,昨夜添新仇,她得认真想想,如何好好“招待”一下离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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