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众人惊讶的神情,周玖只抿嘴一笑,什么也不说,就让她装一把吧,难得的。
伍县令这个一县父母官在,对于村人来说,不亚于镇宅神兽,贵人有修养,村人不敢闹,所以,这顿饭吃得异常顺利融洽,没闹出一点幺蛾子。
当然,小孩子的几桌上难免因为要抢好吃的,抢好喝的闹一闹,吵一吵,哭一哭,都是小孩子,也无伤大雅,最后都被自家大人给哄了下去。
饭后,帮忙的人便很快就将残羹剩菜撤了下去,收拾干净后,又按周玖先前的吩咐,上了水果盘,好点心和茶水,这样的待遇,别说村人,就连伍县令一行觉得比县里大部分官绅家都好,特别吃了上上来的水果后,皆惊叹不已。
如今是秋季,正是水果成熟的季节,周玖从空间挑了几样时令水果出来,金桔,猕猴桃,山柿,枣子四样,而且是挑的卖相最差的那种,但就算是最差,那也是空间里出产的啊,表面看着很普通的水果,吃到嘴里那个甜啊,众人甚至觉得,这水果吃到嘴里后,精神为之一震,喝酒喝得那一点醉意都没了,比醒酒汤都灵。
“小玖啊,你这些水果是从哪儿买的?一眼瞧上去也算不上很好看,但是这味道绝佳,越吃越好吃。”大伍老夫人命侍候的丫鬟为自己再次擦净一个小金桔给自己,拉着周玖的手问。
“老夫人,你喜欢吃就多吃点。这金桔是我托人从宁州买来的,其他三样,是我从山中摘出来的,就今天招待客人这么多了,没剩的了。那金桔不容易坏,我买得多,倒是还剩下一些,老夫人你们走的时候再带些回去。”
宁州盛产金桔,又甜又香,全东楚的人都知道。
“好啊,好啊,我们带些回去。”大伍老夫人也不客气,连连答应,弄得一旁的人都笑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用野果子酿的酒更好喝。”伍兰兰细声细气的道。
不过,总归是女娃儿,说起吃的时候,还有些害羞,脸红红的,看得人恨不得蹂躏一番,周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伸手就在伍兰兰的脸上作乱,打趣道:“好,好,我看你们这是都看中我的好东西了,一会走的时候,你们把我这个家驮背上背回去算了。”
“可是姐姐你说的,我要是真背回去,到时候可别舍不得。”伍兰兰等周玖放开手,也不生气,眼睛亮亮道。
“哈哈……你这猴儿,你小玖姐姐也就随口一说,你倒是实心眼的当真了。”小伍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孙女与周玖相处得融洽,而且她看得出,三个女娃儿,同是千金小姐,周玖似乎更喜欢自己的孙女儿,于是跟着凑了句热闹。
“哈哈……”又是一声笑闹。
女客这里的笑声,传到男客那里去了,楚璃不时朝这边瞅一眼,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某个女子如花的笑颜,见她笑得开心,不由也会心一笑。
楚璃笑了,男客这里的气氛当然也轻松许多,除了几个知情人除外,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眼前男子是越书凡越院长的学生“五公子”,五公子有才,但是身子弱,是来太安县养病求医的,正好周家与伍县令认识,周玖托伍县令为儿子小宝高束脩求有学识有见识的夫子,伍县令便向周玖推荐了他,伍县令连“五公子”的几个要求都说了,众人这才感叹,原来请他来做夫子并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啊。
不但要养他,还要养他的随从和仆人,甚至最起码的一点,做他的学生要聪慧,这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小宝聪慧,且长得粉雕玉琢,看面相就是个聪明的孩子,正好符合他的要求啊,所以,现在楚璃来为小宝当夫子,众人觉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看着伍县令卖力的表演,楚璃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喜得周县令都快摇尾巴了。
药神医看不下去了,暗哼一声离开了位置准备出去溜溜,走时还不忘记将桌上的水果往兜里一装,然后脸不红,心不跳道:“我看你们就顾着说话,这么好吃的水果不吃浪费。你瞅瞅别桌上,全吃光了。”
众人:……
许仁寿无语:这不是他师父,绝逼不是,好丢脸。
不过,众人还是随着他的手指看了下,正如他所说,其他所有桌上的水果,已经全部抢吃光了,人也走光了。
众人:……
他们是不是下次来做客也该不客气,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否则,太亏了!
前面那水果,看着品相不咋好,所以,也就带着尝试的心理吃了一个,但是那个好吃啊,大家在再吃了几个后才发现有人用冷冷的眼神盯着他们的手,然后大家……默契的,统一的,整齐划一的将手缩回去了。
五公子的眼神太吓人了!
哪里是他们只顾着说话不吃,是他们不敢吃啊,众人望着空空的果盘,欲哭无泪!
“黑子哥哥,云回哥哥,柱子哥哥,云雁妹妹,我们出去玩啊……快点。”小宝脆脆的声音传来,从院门处传来,打破了男客这边诡异的气氛。
云回?云雁?
伍县令身子一僵,他立马想起了自己书房里昨晚接到的,还未来得及下发到各镇镇长,村长手上的东西。
那是顶头上司,太平府知府邓知府秘密下发给自己的任务,要他协助寻找两个失踪的孩子,有两个孩子的画像,一男一女,以及他们的姓名,大概失踪的时间,不过没说孩子的身份,只命他秘密查探,不可打草惊蛇,惊到了坏人,伤到,或者将两个孩子藏起来。
想到有一种可能,伍县令心里打了一个激令,不知道是该激动,还是该觉得自己的运气好!
伍县令站了起来,对众人道:“我去方便一下。”
没一晌,伍县令就回来了,众人也没在意,唯楚璃意味深长的看了伍县令一眼,小宝叫的名字他一样听清楚了。
东楚姓云的人不多,镇国将军府上就是姓云。
再坐了一晌后,大伍老夫人,小伍老夫人,许仁寿,白凡和小胖子就先后找借口同周玖单独说了会子话,然后一一告辞离去,走的时候,周玖果真每人送了一小筐子金桔,有女眷的,还附送了一坛子猕猴桃果酒。
伍兰兰看见果酒,眼睛亮闪闪的,周玖看着她失笑,知道她是真喜欢喝自己酿的果酒,趁别人不注意,又给她塞了一小坛苹果果酒,喜得她赶紧叫丫头偷藏到马车里去了,拉着周玖的胳膊直叫“姐姐真好,姐姐待我真好。”
她娇俏的模样被周小俊看在眼里,莫名的,周小俊的心跳了跳,赶紧的别开眼,压下这种感觉,去与伍泽凯说话。
姜姗姗和白琳儿两个至始至终与周玖都疏离着,当然,周玖待他们也不亲热,此时,二人的眼神一直往楚璃那儿瞟,特别姜姗姗,虽然脸面长得不是特别好看的她,身材可好得狠,借着离开的时机,昂首挺胸翘臀,风情万种的装着找她爹姜县丞,在楚璃的面前走了好几遭,可是楚璃别说眼神,连个眼角都没给她,让她很气馁,也很是羞恼。
伍县令趁众人忙着和周玖,以及她的家人道别时,把伍师爷拉到一边,悄声说话。
“表弟,我听你闲聊时说过,上次你陪小玖去府城比试,后来她救了三个小孩子回来?”
“对啊,说是被拍花子拍的,大的那个机灵,带着两个小的逃了出来。有一个在街上偷包子,被小玖撞到了,就救了他们,并把他们三个都带了回来。我当时以为她真是男子,不是还和你开玩笑说她,他一个男子心善是心善,但要带四个小萝卜头,日子怕是要过得一团糟。呵呵……是我想错了。”伍师爷笑笑道,以为自己表哥拿这话笑他。
伍县令没说话,他的猜测没错,没想到这种好事落到了自己头上,小玖这姑娘真是自己的福星啊!
“哦。”伍县令点点头,并没如伍师爷所想来笑话他,“说不定一会儿,我还得回来一趟。”
“还回来干什么?”伍师爷诧异。
“回去后你把小姨母送到家后,就立即回县衙寻我,我有事和你说。”伍县令神情严肃。
“好。”伍师爷点头,知道定是有重要的事与自己说,多年的默契让他没再询问表哥要干什么。
马车一辆又一辆的离开,送走所有的客人后,周玖觉得自己的脸都笑僵了,一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埋在小客厅的榻上,摸了摸自己的脸,捏了捏自己的手脚,捶捶腿,揉揉腰,可累死她了。
今天白老爷和白少爷来得静静,走的时候也静静,周玖发现他们二人还真不知道自己就是周久,一直态度很平静,而周玖对他们二人态度客中气带着疏离,那二人也理解,毕竟他们与周玖没有什么交往,只是扯了白凡的衣裳角,硬凑上来的,而且,白凡对待二人的态度也很是平淡。
姜县丞的马车上,姜县丞笑着问自己的女儿和白琳儿,“今天你们与周四小姐谈了些什么?”
姜姗姗惊讶的看着自家的爹爹:“爹,她不过是一个没见识的村姑,还是一个未婚生子的村姑,我和琳儿有什么与她说的?和她说多了话,交往多了,没得影响我和琳儿的名声,这样的人不交往也罢。”
姜县丞被女儿呛得一噎,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聪明的女儿。
“琳儿,你呢?也觉得那周玖姑娘是个没见识的村姑?”
姜县丞改问白琳儿,白家老爷和少爷也将眼神看向她,今天这二人很沉默,他们直觉周玖对他们二人的印象不好,白凡也不怎么搭理他们,就那个连县令恭敬着的神秘公子,在二人敬酒时,以自己身体有恙,拒绝了二人的敬酒,而其他人的敬酒,至少会以茶代酒接受,这让二人很是尴尬,不知道白家是哪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白琳儿抬头看了姜姗姗一眼,咬了咬嘴唇道:“我觉得她们家的吃食都很好吃,饭菜也好,酒也好,水果也好。她……应该是个能干的人。”
“没说别的?”姜县丞还不死心,东西好吃,周玖能干,今天去的人只要不是傻子,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她没怎么与我二人说话,只与伍兰兰说。”白琳儿泫然欲涕,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县丞皱眉,自己女儿的性子他知道,她心里瞧不起周玖,怕是周玖主动与她说话,她也会懒得搭理,但白琳儿可不一样,周玖也不搭理白琳儿?
“你们是不是在哪里得罪她了?”
“没……我不知道。”白琳儿又看了姜姗姗一眼。
“琳儿你不用看她,说实话。”姜县丞瞪了自己女儿一眼,安慰白琳儿。
“好像是……是的。下马车的时候,姜小姐和我……都没搭理她这个主人。”
那就是一下车就给了人家一个下马威的态度,周玖态度要好那才怪呢,姜县丞一阵头疼,再也不想问二人了,本是想着周玖是个女娃娃,让二人来套套近乎,前面来时在马车上自己叮嘱的话,自己这个蠢女儿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马车内陷入沉寂,姜姗姗现在满脑子的都是那个风华万千的男子,哪里还能想到为了什么去与周玖交好,她现在唯一觉得自己来对了的就是自己遇到了那个男子。
自己是官家的女儿,而那男子……能不能?她许,能看上自己呢?
周玖家,周玖在沙发歇息了一晌,想着大厅里还坐着楚璃主仆三人,该办的事还得办,只好撑起疲惫的身子,强打精神出了小客厅。
周玖走进大客厅,男子一抬眼就瞧见了她眉眼间的疲惫,想说什么,还是抿了抿嘴,毕竟现在,他与她不熟。
“黑子,叫小宝,云回,云雁你们四个一起过来。”周玖瞅着外面的黑子,喊了声。
“来了。”
不一晌,三个小豆丁,加上小云雁,呼啦跑了进来,然后在周玖面前排排站。
“五公子,中间这位是我儿子,周小宝,他打小没爹,所以随我姓,以后,还有劳五公子细心教导。”周玖指着小宝对楚璃道。
楚璃平静淡然的看向小宝,半晌后,看见小宝眼神里看着自己跃跃欲试激动的小眼神,就知道他还记得自己与他的约定,眼神里泛起温柔的笑意,向他招手:“小宝,你过来。”
“叔叔,叔叔……”小宝毕竟是小孩,再也按捺不住,看了眼娘亲,见周玖点头,像只小鸡崽子扑向了楚璃。
周玖:……
这孩子,周玖扶额。
楚璃接住了小宝年扑向他软软的小身子,闻着他身上小孩特有的淡淡的奶香味,微微笑着道:“现在,要叫先生,不是叔叔。”
呃……
小宝默了默,不情愿,语气低迷的叫了声:“先生!”
先生代表着什么?
小宝已经隐约知道了,不会比叔叔亲切,先生是严厉的代名词,所以,他不大愿意。
“恩。小宝是你的小名,那你的大名呢?”楚璃问着小宝,眼神却看向周玖。
“他……我没给他取大名。我们女子识字不多,怕取不好。”周玖解释了一句。
其实她当时是有私心的,原主没给小宝取名,她呢,也不是不会取名,她是想着等小宝念书时,请先生给他赐大名,在这古代,有学识的先生赐名,是一种荣耀。
小宝没有爹爹为他取名,那就让先生为他取,让先生抹去他这丝遗憾,让他成人以后,不至于有人问起,说他没有爹爹,是娘亲这个妇人取的名,直接说是夫子赐名更利于小宝的心理健康,为了填补小宝没爹的缺憾,她也是用尽了心机。
楚璃直视着周玖的犹豫的神情,还有小宝看自己期待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楚璃竟然觉得心脏抽痛了一下,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为他取名如何?”
“好啊,求之不得。”周玖笑开了眉眼。
站在楚璃身后的黑羽和小凳子蓦的瞪大了眼,东楚习俗,父为子取大名,王爷这是要……?
哦,对,王爷果真做什么像什么,这刚踏进门见到了他所谓的学生,他就把自己代入了先生的角色了。
二人不知道的是,如果是青羽在这,他绝对不会惊讶,因为楚璃做过更让人吃惊的事,他都看到过了。
“容我想想。”
楚璃蹙眉沉思,半晌后,楚璃抬头展眉,轻声念了一首诗。
皇皇者华,
于彼原隰。
駪駪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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