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空意外放晴,银装素裹的景象将夜里所有的痕迹都掩盖掉了。
在皇后懿旨下来之后,平亲王府里异常安静,零落所料不错,二十五日的皇后寿辰,平亲王府的女眷,要一律进宫贺寿。
懿旨上说,这是对平亲王年前出征的恩宠,零落接旨,一笑了之。
既然懿旨都下了,刘琼华这个王妃自然也要回府准备进宫贺寿的事宜,于是,大家就看到零落与婉芝一起,踏雪将王妃接回了王府。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二十五日这一天,有了王妃的带领,零落终于有了一早进宫的资格。
照例是先去拂云殿见过定妃,然后再一同前往福宁殿而去。
福宁殿早就张灯结彩,寝宫内外装点的比过年还热闹,宫内红梅吐蕊,暗香浮动。各宫娘娘,宗室家眷,还有四品以上的命妇们,都陆续到了。
今日的袁后,好似比以往都更高贵,一身得体的锦绣凤袍,凤冠也格外流光溢彩,精于保养的她,面庞依旧白皙紧致,一点都看不出已是年过半百的人物。
对络绎不绝前来行礼贺寿的人,无不笑脸相迎,端庄而温婉,将一国之母的风范表露到极致。
像今日这种场合,零落的身份只能陪站在角落里,袁后也没有对她多有注意。零落就静静站在最末的位置,眉眼低垂,毕恭毕敬。
就像殿内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殿内是此起彼伏的恭维声,零落的耳内却灌进来一阵阵盔甲兵器的摩擦声,她一个激灵,仔细去听,却又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刚才放晴一天的天空,今日又是北风四起,棉絮一般的大雪被寒风捧在半空肆虐,宫人走过宫道留下长串的足印,但很快就被大雪覆盖。
这样的天气,确实极适合做些什么。
晚宴照例设在集英殿,傍晚十分,内侍来禀一切准备就绪,零落将袁后一瞬间的得意看在眼里,高位之处的皇后也终于遥遥向她递来一记轻蔑的笑。
零落不动声色地垂了眼,与王妃一左一右扶着定妃上了步撵,随人群一并到了集英殿。
今日的集英殿华丽而雄伟,内殿外殿由倾斜而下的水晶珠帘相隔,零落进殿时朝外看了两眼,果真是将宗室和朝中大臣都请至宫中。
她不由得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笑。
进入内殿,一直陪在身边的金玉突然打了个冷颤,扶住了零落的手臂,低低说道:“我怎么感觉今日这大殿格外的冷。”
零落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鬼多了,可不就冷了,不怕,我们就是来捉鬼的。”
话落,金玉又颤了颤,却只握紧了她的手臂,没再说话。
刚才站定,就听殿外传来礼官拉长的声调,“陛下驾到……”
这声音让殿内起了小小的波澜,许是越帝多日不曾上朝,不想却会在今日的寿宴上出现。
零落随众人一道下跪行跪拜大礼,却也不忘向袁后看去,便将她面上一晃而过的僵硬看在眼里。
“陛下怎么?”身前的定妃忍不住握住了零落的手。
零落没动,直到礼毕之时才趁着搀扶定妃起身的同时,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娘娘放心!”
透过珠帘看去,越帝正由元公公搀扶着从步撵上下来。这个不再年轻的帝王,此时更瘦了,精神也不如以往好,从步撵上下来只淡淡瞥了一眼众人,就掩嘴咳嗽了几声,由元公公扶着坐上了高位。
袁后立刻上前搀扶着难掩虚弱之气的帝王,她一边轻抚着越帝的胸膛帮他顺着气,一边轻声细语地说道:“陛下专程为臣妾走这一趟,臣妾真是惶恐。”
“今日乃皇后寿辰,朕无论如何都该来看看。”越帝略带着喘息,“多日未上朝,也想来见一见众卿。”
话落,殿内大臣又再次拜倒行了山呼之礼。
袁后笑得满足,搀扶着越帝坐好,端着一副夫妻和睦其乐融融的模样。
接下来,就该是皇子和宗室男子上前祝寿了,零落静静站在角落里,看着李承岳带领着一群皇子上前祝寿献礼。
“嗯,太子呢?”看着立于殿内的皇子,越帝突然问道。
这种境况,太子李承江不在其列实在是太扎眼,越帝这话,让殿内传出一片议论声。零落看了一眼过分安静的太子妃,她始终半垂着眼,此刻对身边的窃窃私语也没有半分波动,好像魂游天外一般。
袁后的笑脸微微一僵,柔声道:“近日边疆不安,臣妾听说昨日就有歹人在益州城外出没,太子连夜出宫去了,陛下放心,今日定能赶回来。”
说完,有意无意地往零落所站的方向扫了两眼,以至于连金玉都感受到了,偷偷将零落的手臂攥紧。
“胡说!”越帝略有不悦,“天子脚下,何来的歹人!”
袁后轻轻一笑,“陛下说的是,有太子在,再凶悍的歹人也定能伏法。”
越帝扶额摇手,明显不想再说,立于殿内的岳王却站出来道:“今日乃母后寿辰,太子殿下此刻不在总说不过去,还是让人去请太子回宫吧!有父皇在此震慑,何故还需劳烦太子出宫,请父皇恩准让巡防营左将军去迎太子回宫。”
他停下来,环顾一周,又道:“说来也奇怪,太子出宫倒也罢了,难不成国舅也与太子一道吗?母后寿辰,却不见一个袁家人,还真是奇怪。”
李承岳这话一出,众人才反应过来,之前女眷们在福宁殿没见着袁夫人和三小姐,被鸢雪县主提及时,还被袁后轻描淡写地岔开了。
正说着,就见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殿内,整个人抖得像筛子。
“何事如此慌张?”李承岳沉声斥道。
内侍战战兢兢地道:“禀陛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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