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五郎连惊带吓,又觉得当着人面尿了裤子丢人,换了衣服就躺下再没出来过,早忘了媳妇是生是死。
郭氏本就不觉得儿媳小产是什么大事,见新弟守着她娘,干脆也回屋睡觉去了。
新弟给菊娘擦身换衣服,整整守了一夜,第二日感觉到动静,伏在菊娘身边醒来,缓缓抬头,发现晨曦下的母亲比昨晚惨如厉鬼的模样强多了,不由惊喜喊道:“娘?”
“新弟。”菊娘伸手摸了摸女儿,犹觉在梦中。
她这是一直在睡?那么,孩子——
菊娘脸色一变,伸手去摸腹部。
小腹平坦柔软,可是她能感觉到,孩子还是她体内的一部分,正安安静静的与她共同呼吸。
菊娘的泪一下子流下来。
新弟吓了一跳:“娘,怎么啦,还难受吗?我去喊大夫!”
菊娘拉住女儿的手:“新弟,别去,娘没事。”
“那娘怎么哭了?”
“娘是高兴的,新弟,娘觉着,弟弟保住了。”
“真的?”新弟喜上眉梢,凑上去摸,摸不到,又把耳朵贴过去听,听了片刻,不由兴奋起来,“娘,弟弟在叫呢,咕噜咕噜的。”
菊娘尴尬地抬手:“傻丫头,那是娘肚子空了。”
新弟站起来:“娘,我给您端东西去。”
见女儿要走,菊娘忙喊道:“新弟,你先别走,娘有事问你。”
新弟犹豫了一下,转身回来。
“新弟啊,你昨晚给娘喝的,是什么?”
新弟表情有些发僵,揉了揉衣角没吭声。
菊娘见女儿这个样子,叹道:“娘昨晚疼得厉害,只想着要保住你弟弟,现在才顾得上想这些。万大夫是村子上老大夫了,医术是人人都夸好的,他说娘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娘当时心里也明白,恐怕是不成了,怎么喝了你送的那杯水,就好了呢?”
何止是好了,她在这个家里一直受磋磨,有了身子后没吃过什么好的,身子弱得很,手脚总是冰冷的,没想到现在从里到外暖洋洋的,她甚至都不相信昨晚肚子上挨了一脚,而有了把那碗鸡汤喝进肚子里的错觉。
新弟没有对菊娘撒过谎,就算想扯谎,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理由,干脆起身跺跺脚:“娘,您好了就不要问了,我去给您端吃的来。”
女儿一阵风跑出去了,留下菊娘若有所思。
日头渐渐升起,菊娘是个老实的,觉得身子好了,干脆下了床做活,被郭氏瞧见了,不由一阵冷嘲热讽,话里话外指责菊娘昨晚是装出来的。
菊娘任由郭氏数落,一声不吭。
新弟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进了程微的房间。
怀仁伯老夫人孟氏起得晚,程微这个年纪正是贪睡的时候,正好就养成了晚起的习惯,此刻才刚洗漱完,坐在凳子上让欢颜给她梳头。
过臀的长发又浓又密,黑缎子般泛着光泽,雕花檀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着头发,畅通到底。
新弟一时之间看痴了,竟忘了开口,还是程微自镜子里发现了,转头看过来。
“微姑姑——”
程微露出笑容,冲她招手:“新弟,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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