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玉无奈一叹,这世间有些官职就是好,避瘟还有人接待,还管看大夫。
只见一个丫鬟拿着几张方子走上前来,递给了她。
方子上的字很是清秀,像是隆冬耸立在寒空中的竹,像是与竹同生一处的梅。
当得起傲骨凌然一词。
方子写得细心而工整,备注了日期,方便查验。
姜宰宇三月末到了这里,开了第一张方子,四月换了两个方子,今日五月初三,换了第四个方子。
所有的方子规规矩矩,并无不妥,
病床上的人不过二十左右,这病应该好了。
“这方子并无不妥,还写了日期待查,真的太细心了。——是润夜吧。”
“对……是他。”
朱红玉左思右想,问道:“姜大人平日吃什么?”
“都是按照医嘱,吃一些清汤寡水的东西。”
“是吗?”
朱红玉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这姜大人平日喜欢吃什么?”
“刚来时,喜欢酒肉,等大夫开了方子就忌口了。”
赵里正思索了一番,得出这个结论。
“刚来时没有这样严重吧?”
“当然没有,后来还好了一阵。”
旧疾复发最讨厌,疟原虫没杀完,剩下的都是“小强”更不好对付。
“诶?不对啊。”
朱红玉想到,刚才给姜宰宇掰开嘴舌诊的时候,明明是一阵口臭。
吃稀汤寡水的东西怎么会这么臭?
“平日就姜大人身边伺候的人,都叫过来,轮着我问问话。”
赵里正吩咐了一旁的下人,几分钟后,六个小姑娘到了客厅,恭恭敬敬给朱红玉行了礼。
这些姑娘和她一边大,不知以后的命运是否如《红楼梦》中似的。
好的留在主人身旁做个妾,差的就送出门去“找个人配了”。
朱红玉想到这里,对这些女孩子立刻温柔了起来。
“我就是找你们了解情况,不会责罚你们,你们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是。”
“你们伺候姜大人,是否给他用了酒肉荤腥?”
几个姑娘摇摇头,而负责值夜班的小姑娘梨儿似乎想起来。
朱红玉赶紧追着她问:“这位姑娘,你想起来什么?”
“也没有什么,就是上个月,小姐会过来送些酒肉。姜大人执意要用,我们也只能伺候他用了。”
小姐?朱红玉皱着眉头看向赵里正,只见这老头子一下子脸色就不对了。
“哎,原来是岫姑啊。”
“啊?”朱红玉奇怪得看着赵里正。
“好了,这事朱姑娘不用管了,我会严厉管教……”
“好吧,这病人经不起折腾了,一定看住了,不可再平添事端。”
朱红玉说着,走到姜宰宇的拔步床前,将他身上的银针悉数拔了下来,放回针包里。
“银针记得消毒,我走了。”
赵里正赶紧追上朱红玉,道:“姑娘,若是姜大人病情还有反复,你一定过来。可以吗?”
说着,赵里正便往朱红玉手里塞了几块银子。
朱红玉赶紧将银子塞回了赵里正手里,得罪润夜的事坚决不能做。
“润大夫没有错漏,日后还是叫他来,这银子我不收。今天我来治病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说。”
赵里正还想给朱红玉塞钱,而她铁定是拒绝了。
夜色已深,路上没有灯,赵里正追了出来,让一个家丁递给朱红玉一杆灯。
“姑娘,这灯送你,这个可以要吧?”
“行,谢谢了。”
朱红玉提着灯,等转过身去,便撇了撇嘴。
疟疾不能吃难以消化的东西,尤其是酒肉荤腥。
一次救死扶伤的事情,最后竟然以儿女情长收尾。
朱红玉登时之间觉得十分的讽刺。
这姑娘,好心做了错事,不定上辈子多大仇、多大怨。
等回了家,还没到门口便看见占鳌和琥珀站在门口。
这又是怎么了?
她提着灯走到门口,占鳌有些不开心,琥珀依旧是笑脸盈盈的样子。
“姐姐,今天这么晚啊。”
朱红玉秀了秀手上的灯,道:“赵里正家来了个客人,让大夫治了三个月都治不好。姐姐去看了看。”
“是吗?”琥珀一下子惊喜起来,“为什么治不好?”
“那赵家的小姐天天给那个人送酒肉,吃药忌讳这些。可不就好不了。”
此时占鳌的神色恢复了正常,赶紧拉起朱红玉的袖子。
“姐姐,你以后早点回来可好?要不然这邻里乡亲难免……”
“占鳌说的有道理,以后不会这么晚回来了。”
说着,朱红玉进了厨房,寻觅了几个枣,放入口中。
琥珀跟着朱红玉进了屋,脸上流露着倦怠的神色。
朱红玉知道,当初的热情过去,此时只剩下强韧的意志力了。
“这几日跟着学医,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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