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靖笙偏着头,不肯跟他对视,他的目光像两道火焰,烫得她皮肤都疼。
过了很久,她抿了下唇,“我真的哪里都没去,不信你让佣人去看我卧室……我在里面睡过的。”
江一言不冷不热地睨着她,听到这句话转身便往楼上走去。
傅靖笙懵了整整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要去做什么,立马红着脸惊叫一声追了上去,“江一言,你站住!”
男人的步调有条不紊地在她房间门口停下,手掌搭在门框上,睿智冷静的黑眸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一扫,便将屋子里的一切收入眼底。
目光定格在床头的什么东西上时,他整个眉峰都蹙了起来,“傅靖笙,你昨天晚上是嗑药了吗?连佣人敲门都听不见?”
傅靖笙三步并作两步走入卧室,一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药瓶扫了进去,心里虚得厉害,坐在被褥凌乱的床边,低着脑袋一句话都不说。
她不懂,江家对这样的东西,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厌恶情绪。
江一言那时候已经两三岁了,在他的记忆里,有那么一两年的时间,父亲都是靠着各种各样的药瓶度日的。
每次母亲看到,都会大发雷霆。其实无论旁人怎么说他母亲脾气不好,性格骄纵,他都没有太过真切地体会,因为在父亲身边的时候,他母亲会害羞会脸红会嗔怒,像个少女般情绪都写在脸上。
直到现在都是。
唯独发过那么几次脾气,让他能在她身上找到一点传闻中“盛气凌人”的影子,就是因为父亲偶尔在夜里吃药。
后来她怀着雪梨的时候气得离家出走了一次,父亲急得快疯了,她回来以后,父亲将她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遍,板着脸不肯和她说话。所以母亲整整一个下午滴水未进,最后到底是父亲最先熬不下去,好言好语地哄她吃饭,答应把舅妈给他的药处理掉,这才作罢。
那次就连舅舅和舅妈都被从美国叫了回来,坐在沙发上乖乖听训。舅舅也就罢了,好歹是母亲的弟弟,可是舅妈比他们大了好几岁,一样大气也不敢出,最后母亲训得差不多了,她才倒了杯水,坚决保证:“以后我绝对不瞒着你私自给江临开药,那是我走之前给他留着以防万一的。谁知道他这么没出息……”
一场闹剧,闹得鸡飞狗跳。
江一言的眸光拉远了些许,望着她窗明几净的卧室,回忆撞入脑海的时候,他突然有些懂了。
懂了自己为什么对离家出走、彻夜不归这样的字眼深恶痛绝。
懂了他作为经历过那场闹剧的人,比旁人更加无法接受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有些故事就算长辈们有意隐瞒,他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父亲和母亲年轻的时候分分合合了几次,最后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父亲的精神状态差得出奇,只能靠这些药物维持睡眠。
可是傅靖笙今年才十五岁。
她心里到底装了多沉多重的事。
傅靖笙一看他那张讳莫如深的脸就知道他又误会什么了。
她叹了口气,难得不想跟他发脾气,“你别想太多,没有那么复杂。就是昨天太冷了,我有点感冒,头疼得睡不着,屋里没找到感冒药和消炎药,又不想大晚上去打扰楼下的帮佣阿姨,所以自己吃了两片安眠药而已。”
所以她没听见别人敲门。所以她今早整个人起来都恍恍惚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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