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的母亲和他的母亲生前是好友,他也只是在傅言母亲去世的时候回来见过他一次,两人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见如故。
他和傅言计划收购一家倒闭的二线企业,傅言手里有他母亲生前的一笔遗产,但是江临离开家以后,连家里定期打来的钱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二人一合计,资金终归还是不够,傅言想了想,把商家独子商伯旸也一并拖下了水。
这是江大公子平生第一次为赚钱而奔波,整整两天,忙到脑子里被各种资料、数据、市场调查的结果充满时,他竟病态地感觉到了一丝快感。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逃避什么事,但这种念头每次冒上来一个苗头,就被他毫不犹豫地压下去,到了最后,江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逃避什么。
有些人在极大的压力下可以做出匪夷所思的成绩来,并且压力越大,成绩就越好,江临大概就属于这样的人。前二十四年里,他严于律己,完成了父亲和爷爷的所有期待,却很少有为自己做过什么事。而且在那种环境下,顶着爵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光环,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也不用负什么责承担什么后果。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从选址,到拉拢合伙人,招收员工,正式注册,都是他一手操办的。成了就成了,砸了,那就是他自己的责任。
两天在忙碌中度过,周一回到学校里,披上白大褂走进实验教室,他看也没看平时总会刻意关注一下的第一排,径直走到了讲台边,等上课时间一到,就开始点名。
陈天娇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当讲台上的男人念到“段悠”二字时,她揣了好一阵子的话才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教授,段悠请病假了。”
男人握笔的手没有半分停顿,在考勤上打了个叉,便继续念了下一个名字。
从始至终,连眼神都没变过一分。
*
陈天娇和林小晓一下课就跑回宿舍里,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陈天娇伸手摸了摸床上女孩的额头,不放心道:“悠悠,你这都烧了三天了,不去医院,好歹也去医务室挂个水吧。”
林小晓亦是点头附和,“就是啊。从周四晚上回来就开始烧,怎么搞的?”
“累出的毛病。”陈天娇叹了口气,很快,语气又强硬起来,“不管怎么样,你今天必须跟我去医务室。”
段悠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脑子里空茫一片,反反复复闪过的都是那个男人的脸。
他最后指导她下棋的画面尤为清晰,她在高烧不断的梦里几次看见。
全身都疼,所有的关节都在疼,她却在这股能把她扯碎的疼痛中回忆起他的声音。
还有那句,一个人做这么多,不委屈?
其实委屈,很委屈。
委屈的是被他误会,被他嫌弃,被他惩罚。
委屈的是自己输了一盘棋,错失了一次到手的良机。
委屈的是这场邀约就是个精心策划的赌局,怕他不来,又怕他来。
她最后还是被林小晓和陈天娇强行送到了医务室里,冯校医给她挂了水,回办公室拿东西的时候,正好碰见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江临。
江临抬眸也瞧见她,顺便请教了一下请病假的流程,冯校医诧异地看着他,“你生病了?”
“班里有个学生请假了。”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却又足够虚心谦和,“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彼时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冯校医只好花了点时间给他讲了讲请假条和开医院证明的流程,不过这个话题倒是提醒了冯校医,“你那个学生的病假条我给她开,盖完章以后你直接夹在她的出勤记录里,期末一并上交给教务处就可以了。”
男人安静听完,也没表态,俊漠的眉峰看不出任何外露的情绪,深沉如同月下寒江,“那就麻烦您了。”
冯校医喝了口水,“没事,你方便的话到我这来拿一趟。”
“现在下班了,我正好过去。”
江临跟着她一起回到医务室,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一整天都没来上课的女孩。她躺在床上,脸蛋苍白得可怕,白净的额头上细细密密全是冷汗,睫毛如同蝶翼轻轻颤着,在梦里也很不安宁的样子。
他的眸光在无人可见处暗了几寸,脚步就这么顿在了她的床边,俊脸表面有些冷漠和僵硬,至于深处是什么,谁也看不清楚。
冯校医在假条上签好名字,一抬头便看到男人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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