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唯一的的作用,就是让陛下和他之间互相猜忌,这种猜忌——亲者痛,仇者快。”
裴元灏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而我又跟着上前一步,几乎已经走到了桌案边,直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道:“陛下,他的脸都已经那个样子了,他还能争什么?”
“……”
这一次,裴元灏没有说话。
不仅没有说话,他的脸上甚至也没有再露出像刚刚那样讥讽的神情,只是在和我对视了许久之后,我听见他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虽然不是松了口气,但书房内的气氛的确是一下子就缓和了许久。
他突然道:“妙言呢?”
“我今天没有让她出去,一直在自己房里。”
“你们用过饭了吗?”
“都,都吃过了。”
虽然知道他没有打算把刚刚那个话题继续下去,但这个话题未免也换得太快了些,我一时还有些怔忪,而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叫上她,今晚跟朕去外面。”
“……”
我不知道他说的“外面”是指哪里,但这个时候还是乖乖听话得好,我急忙转身走了出去,夕阳已经落山了,周围的光线立刻就暗淡了下来,玉公公安排了两个侍女过来给我提着灯笼带路,而他自己走进书房里去,裴元灏似乎吩咐他让准备马车。
我过去叫上了妙言。
她前两天都一直在外面帮忙,有点跑野了,今天在房里关了一天就非常的不耐烦,这个时候我和裴元灏居然要带她出去,她当然高兴得不得了,问也不问套上小鞋子就跟着我走了出去,到官署门口,马车已经候着了。
我们三个人坐在马车上,还有不少士兵护卫在两边,听着他们整齐的脚步声,我才想起来应该问一问到底要去哪儿,但妙言撩开帘子往外一看,立刻就说道:“父皇,我们是要去城门口吗?”
裴元灏点了点头。
妙言欣喜的说道:“我还能去帮他们吗?”
裴元灏道:“今夜,不用你帮他们。”
“……”
“你也帮不了。”
我一下子就回过神来。
他是要带我们到城门口迎战的地方,和那晚一样。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说这样会不会稍微有点冒险,虽然上一次敌军的强攻已经被挡了回去,张子羽对这一次他们的偷袭又很早就洞察了,应该是早有准备,不会出太大的意外,但这样——终究还是……
他没有说什么,继续闭着眼睛养神,不一会儿,我们的马车和那晚一样,停在了小楼的后门。
三个人走上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但今晚,那道竹帘被卷上去了,能清楚的看到城楼上的火把在夜色中发出耀眼的光芒,在那里巡逻的士兵全都手持着铜锣,城楼下守卫的人数更是比之前多了几倍,显然今晚,是一个很关键的时候。
甚至,我看到夜色中,那些寻常百姓的家里,也没有熄灭灯火。
我听人说过,经历了之前那两次大战,城内的伤亡还是比较大,所以临时在老百姓中抽调了一些民兵以充实军队,老百姓自然也知道今夜可能会有一场大战,又哪里还能像过去那样安然入睡,即使没钱点不起油灯蜡烛的,都将窗户打开一线,密切的注视着城门口这边的动静。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天色越来越暗,之前城楼上的火把发出的是一片光,而现在看着,就只是一团光了。
两个时辰换一次岗哨,我看着他们换了一次,又换了一次。
裴元灏一直很安静的坐在对面,在黑暗中能听到他绵长均匀的呼吸,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仍旧在养身,倒是身边的妙言,眼皮打了一阵子架之后,身子慢慢的歪到,靠在了我的身上,我索性温柔的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让她就这样入睡。
安静得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临汾城内,还有不少百姓的住家里,彻夜亮着灯火。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城楼上警示的铜锣声,也在等待着城外那些人的进攻。
可是……
没有。
眼看着东方已经透出了鱼肚白,我全身的血液经过这一晚几乎都凉透了,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外面,这个时候,裴元灏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城外的天空,仿佛已经透出了天光。
难道,这一夜,真的就这样平静的过去?
张子羽观察到他们的动静,并不是真的要偷袭?
就在所有的人都诧异无比,连裴元灏自己也带着一点疑惑的转头看向外面,想要确认这一晚的宁静是不是真实的时候,突然,城楼上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铜锣示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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