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海勃然大怒。
他对燕军动手, 兵者诡道。空城计也好游击战也罢, 手段虽多了些但是好歹还算光明正大。
对面燕军太子又是怎么回事?将自己的女人送到他房里来, 这是使的哪一招啊?美人计?
哥舒海气得头上冒了烟,扭头就往东厢房的方向走, 待进了内宅又冷静下来, 渐渐缓了脚步。
不对,太子若是真有心送自己的姬妾□□他, 又为何会满城风雨地找她, 嚷嚷得人尽皆知?
何况泰安初遇他时那句“阿蛮”又是从何而来?难道燕国太子还会知道他的乳名不成?
怒意渐消, 冲动不在, 哥舒海背手站在内宅中, 进退两难。他阴沉着脸想了又想, 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见前方不远走来一位女子, 桃红袄金彩裙,行走间步履生风,华贵异常。
整个太守府,就只有一个女子。
除了她, 又还能有谁?
哥舒海定在原地等她走近。她却是走到近前才突然发现篁竹之后的他, 一双笑眼立刻亮得惊人,如同看见了亲人般脱口而出:“阿蛮!”
哪知此时这一句脱口的“阿蛮”却惹了哥舒海的心火出来。他脸一沉,讥讽又苦涩道:“阿凤姑娘好情致! 我倒不知, 你竟是燕国太子失踪多日的宠姬!”
泰安眼中, 即便记忆不在, 哥舒海和阿蛮都是一人。他再是厉声厉气,她又哪里怵他,只扬起面孔,笑得眉眼弯弯:“我叫泰安,不是什么阿凤姑娘。”
他当她蠢吗?如今他是突厥大将,她却仍是燕国公主。两人各为其主立场不同,她哪里会承认自己和太子的关系啊?
她死不认账,他又能拿她怎么样?
哥舒海扬了眉毛,半个字也不信她:“当真和燕国太子没关系?嗯?守门的将士拿到的那幅画,画得不是你?”
她死鸭子嘴硬,将头摆成了拨浪鼓,怎么都不认账。
他心中存了说不出道不明的雀跃,却还恐吓她:“既如此,等明日燕军打来,我便将你绑在城墙上,让燕国太子亲眼看看认不认得你。”
泰安噗嗤一声笑了,半点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中,反倒皱了眉头说教他:“…突厥就在北境待着不好吗?为何要来攻占我大燕的州府?为什么总要打打杀杀呢?打仗就要死人……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有家人和亲人,他们的家人和亲人该有多难过?”
他再没见过这样聒噪的姑娘。
可是这样琐碎的念叨却又无比熟悉,像是许久许久之前是他每日都经历过的曾经。
“你叽叽喳喳麻雀一般,真是烦死人了,泰安。”他不耐烦地打断她,舌尖一点,念出了她的名字。
泰安两个字在口中百转千回,像是曾在心中默默念叨过千百遍一般。
一切的一切,都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熟悉感。
哥舒海怦然心动。
与她相遇不过屈指可数寥寥数日,却像是穷其一生都在等待这个机会。
“你不会真的是我的妹妹吧?”他突然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你阿娘是谁?可曾去过突厥?”
泰安哑然失笑,轻轻摇了头,口中却说:“你便当我是你的妹妹罢。”
哥舒海松了一口气,又冷不丁问她:“燕国太子待你好吗?”
泰安没有防备,人前维护太子早已是本能,下意识地回道:“他待我很好。”
这一句回答,将她之前所有的否认全数抹杀。哥舒海再不用问什么,已经全部明了。
良久沉默。
还是泰安先开口,苦笑着摊手,说:“我不会说谎...”
哥舒海便也笑了,调侃她:“这一句话便是谎话。燕国太子若真的待你好,你不在他身边好好待着,又怎会跑到定州来?”
他打量着她身上的衣衫,说:“他若待你好,怎生不好好打扮你?我第一次见你那身裙衫,土黄寒酸。你看,今日这件,多好看?”
泰安抿起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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