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略歇一阵后,刘氏去整理要给顾怀陵带走的米粮,顾父则忙着去地里摘新鲜的蔬果让一并带着,顾怀陵在先生家里吃住,虽说每月给了银钱,但县城到底不比村里方便,每次回家,顾父就恨不得顾怀陵把所有东西都带走。
顾软软也没闲着,天气还没热,顾软软已经给顾怀陵做好了两身单衣,针脚细密的天青棉衣舒适柔软,将两套衣裳并一双布鞋叠好放进包袱里,又起身去墙角拿了锄头走到院中的石榴树下。
“你在挖什么?”
顾怀陵看着顾软软在挖土,好奇上前,家里树下埋了东西?
顾软软只是笑,没回应,顾怀陵也不问了,拿了把小铲子和她一起掘,很快,以泥封口的酒坛子就出现在了叶怀陵面前。
“酒?谁做的?”
顾软软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
顾怀陵当真惊奇了,“你何时学会酿酒的?”
顾软软:我看林婆婆做了几次,回家自己试了试,还做成了。
周婆婆就是顾怀陵私塾的先生,林为先的媳妇。林先生已经六十好几的人了,极嗜酒,周婆婆是酿酒的好手,家里所有酒都是林婆婆自己酿的。
顾软软经常去县城给顾怀陵做饭,顾怀陵上课的时候她就和林婆婆呆在一起。
顾怀陵惊讶的看着顾软软,“你怎么那么聪明呢?没学过做菜看几次就会了,现在酿酒也是看几次就会了。”厨房就是顾软软的天下,菜就是她的小兵,她说往哪挪就往哪挪,什么菜过了她的手就和别人的不一样。
现在酿酒也会了。
“肯定比别人酿的好喝!”
顾软软忙摆手:没开坛,还不知道味道如何呢。
顾怀陵永远对妹妹盲目自信,妹妹做的永远是最好的。
见她这般也不多话了,迅速将酒坛子挖了出来,拿过小榔头敲碎了坛口封泥,小心翼翼开坛,酒香瞬间萦绕在鼻尖,似浅还浓,酒气中丝丝桃花香气夹杂其中。
顾怀陵:“桃花酒?”
顾软软点头:去岁的桃花,埋了两年了。
顾怀陵抱着坛子起身,“我要喝一碗。”顾怀陵并不嗜酒,但因为和林先生住在一起,也常常跟他一起小酌,妹妹这桃花酒和婆婆的不太一样,说不出来哪里不同,但闻着就是更诱人了,酒瘾一下子就跑了出来。
说着就抱着酒坛往回走。
顾软软瞪大眼看着顾怀陵的背影,楞了一下忙跑了过去,一把将酒坛抱走,严肃。
不行!
这是让你拿去孝敬先生的,不是给你喝的。
若非林先生好酒,顾软软也不会起酿酒的念头,是为了让林先生更看顾大哥一些。
顾怀陵怔了怔,“我就喝一碗。”
妹妹第一次做菜自己没!吃!到!第一次酿的酒自己也喝!不!到!
顾软软坚决摇头。
不行。
顾怀陵眼巴巴的看着顾淼淼,委屈都直接写在脸上了。
最后还是顾软软没抗住,抿唇笑了笑,抱着酒坛往回走。
跟我来。
顾怀陵忙不迭的跟上。
将酒坛重新封好,带着顾怀陵去了后院,走到后院墙角背阳阴凉处,一把拿开簸箕,下面是个盖好的酱色木桶,顾软软将盖子打开,凑近闻了闻,点头。
“还有?”
顾怀陵惊喜的蹲下,酒酿已出,白乎乎的糯米上撒着点点花瓣,顾怀陵仔细看了看,“是梅花?”顾软软点头,无声道:今年的冬梅,三个月了,这米酒不烈,你读书乏了小喝一杯醒醒神。
顾怀陵一把抱住木桶:“这个不给先生,是我一个人的!”
顾软软:“…………”
看顾怀陵恨不得连木桶也一起抱走的架势,哭笑不得的点头。
都是你的,去拿东西装吧。
顾怀陵迅速起身,长腿迈的飞快,眨个眼的功夫就没影了,顾软软蹲在地上捂着脸笑。
…………
坐了大半个时辰的牛车后,兄妹两终于到了县城,谢过了赶车的老汉,顾怀陵将装的满满的背篓背在了背上,又将装着米酒的小坛子抱在了怀里,没让顾软软拿一点东西。
兄妹两走了半刻钟到了柳叶巷,顾怀陵却没进私塾,而是拐了个弯走进了隔壁的小巷,顾软软不解的拉了拉顾怀陵的衣袖,顾怀陵弯着眼笑,“我们去拿你的生辰礼物。”
刚打开院门,身后传来脚步声,顾怀陵回头,是昨天新搬来的邻居。
叶宴之抱着一堆东西艰难行走。
昨天苦哈哈的等了一宿,确定了顾怀陵虽然租了屋子但并没有住在这边,垂头丧气的睡了,起来后又自己给自己鼓劲了一番,没关系,顾大人总会回来这里的!拍了拍脸,精气神十足的去采买东西了。
原以为很容易,然而过程十分惨烈。
虽然凭着直觉避开了许多店铺,也没有被人当肥羊宰,但是―――
这里是川省的一个小县城,除了做大生意和读书人,几乎没人讲官话,都是一口的川话。叶宴之听不懂川话,而这附近的都是小店,许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更听不懂官话。
更惨的是许多东西叶宴之都是用的顺手,但若仔细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还真答不出来。
如果一来,就是鸡同鸭讲手忙脚乱,手脚都用上了一起比划才勉强把东西买了回来,心累,比读书都累!哪怕已经离开了,那些川话还是在自己脑门上飘。
你这个娃娃说的啥子哦,听不懂。
哎呀,你啷个连话都说不撑透?
听不懂听不懂,你要啥子,你自己拿,错了错了,这个二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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