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河两口子人个揽着一个把两个小的拢在怀里,实在太冷了,别把孩子冻着。
车子晃晃悠悠了很久才到达下车点,下了车又等了还一会儿才有能搭让人的驴车,又是一阵颠簸,宋小三觉得自己都要冻傻了。
好不容易辗转到地方,一进门就被热热闹闹的满屋子人给包围了。
“你们可算来了,冻坏了吧。”
“快快快,烤烤火,看小脸儿冻得。”
“喝口热水暖暖……”
一大帮子人围着一家五口转悠,那叫个亲热。
宋长河把带来的二斤猪肉送过来,刘二花还准备的一套衣裳。
“你们来就来,带东西干什么,浪费那个钱。”老爷子精神很好,见面就叨念,谁家日子都不富裕,女婿家里还有三个男娃要吃饭,日子得多紧巴。
“爸,小妹难得回来一次,你就别叨念了。”已经四十三的大舅头发灰白着,笑眯眯的说了句,接着对外面喊:“赶紧造饭,孩子们都得饿了。”
小舅舅一把抱起小四颠了颠,“看看我家小四重了没。”
小四咯咯咯直乐。
刘二花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去灶房帮忙,被被穿着补丁旧花袄的妗子们推了出来:“好不容易来一回赶紧歇歇,饭我们两个个张罗就行。”
冻了一路的宋时雨笑了,这就是亲人,他喜欢姥爷家,哪怕姥爷家很穷。
“不上学做什么?”他现在想知道的是这个。
“去南方。”顾卫峰望着远方,“听说那里到处都是修车铺。”
“修车?”宋小三倒是觉得不错,“你的手艺肯定能吃上饭。”
“你也觉得我行?”
“行的。”
“那我过了年就去,等我有钱了给你买录音机!”本来还带着几分忐忑的顾卫峰像的被打了鸡血,整个人兴奋的不行。
“你怎么去?去什么地方?”
“坐火车,去广州,火车站有车能到。”这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连车都打听好了。
“广州很远。”宋时雨想了想地图上的城市,他们在北方,广州在最南方,远得像天边一样,“你有钱买票?”火车票可不便宜。
顾卫峰被噎得要命,正在抒发的理想被一盆冷水浇下。最后憋出一句:“会有。”
宋小三接着泼冷水:“你去了之后怎么办?住哪里?有介绍信吗?有介绍人吗?人生地不熟上哪里找工作?谁敢用你这个啥都没有的未成年?”他说出来的话老气横秋,完全不像个九岁孩子,倒像是两个人年纪倒了个个,有意思得很。
顾卫峰那个心啊,凉的不能再凉了。
他知道宋小三的话没错,可心底那个不甘心不得劲儿让他低落极了,但还是不放弃的说:“总有办法。”
“你啊,欠考虑。”宋小三大人一样摇头晃脑,“你今年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考了个第三名,为什么不上完?好歹有个中学文凭找工作也总比小学文凭像样,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难道就差这一年半载?”
说实话,宋时雨这话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谁不知道上学好,可他这完全的被逼的无奈,天天吃不饱是个啥滋味他怕是试都没试过,更何况还是寄人篱下小心过活。
“算了,你不懂。”顾卫峰不想说了。
“我不懂你懂!”
宋时雨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叫上还在自己溜冰车的小四回家去,不理这个说不通的家伙了。
寒假呼啦啦的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七,老大宋时雷来信说新兵连一切都好,吃的饱,战友也很好,就是训练累,天天累的倒头就睡,想家都得抽空,让他们不用担心。刘二花叨叨着,不担心,怎么能不担心,这死孩子想家就想家呗,还抽空,真是气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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