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打中他的人可真不多,齐骥摸着脑袋,恼火地向着前方看去,尚骁在旁边幽幽地说:“现在殿下也给你消息了,开心吗?”
齐骥:“……”
他觉得从他长大成人之后,从未如此崩溃过,崩溃到仿佛身边的整个世界都塌了,然后又重新建起,变得面目全非。
他张大了嘴,不自觉地将脖子从左扭到右,目光跟随着白亦陵马匹的行进路径转动。
他分明看见,刚才白指挥使伸手揉了揉狐狸脑袋上的软毛,小狐狸还眯起眼睛,亲昵地用尖耳朵蹭了蹭白亦陵的手……
这是,英俊潇洒尊贵无比永远都威风骄傲连皇上都不怕的,淮王殿下???
一只手伸过来,托着他的下巴,将齐骥的嘴合上,齐骥忧伤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差点流下一滴男儿泪。
会疼,这不是梦。
哦,多么残酷的人生!
“尚大哥!”
他激动地说:“殿下这是怎了???!!!”
尚骁深沉道:“或许,他找到了当狐狸的乐趣吧。”
他说罢之后瞥了自己的同僚一眼:“你不要在这里晕倒,有损王府形象……殿下已经很丢脸了,咱们真的没有脸可以丢了。”
齐骥绝望地说:“现在怎么办?”
尚骁看了看刚才的方向,白亦陵早已经没影了,他很快作出决定:“先进去再说。”
白亦陵不知道自己的出场间接导致了一位侍卫统领的精神崩溃,他到了梅园之后,拎起狐狸,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对于梅园,白亦陵并不陌生。他过去参加宴会的时候,甚至有自己的专属位置。
那时候他刚刚从暗卫司出来没几年,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懂得朝中的势力争端,党派分歧,他只觉得陆启对他好,就要倾心回报,因此两人的关系很是和谐了一阵子,不少人都知道,临漳王对白六队青眼有加,格外看重。
这种宴会永定侯府的人自然也会出场,白亦陵那时候倔强的很外露,死活不肯同他们坐在一块,陆启就吩咐下人,在自己的身边为他另外设了一个席位。
现在想想,如果他当时愿意跟永定侯府搞好关系,那么陆启便会将他当成联系侯府势力的工具,但因为他不想做这样的选择,所以最后依旧被留在了泽安卫。两种结果,很难说哪一种会更好些。
后来他逐渐长大,也看明白了好多事情,因为不认同陆启的做法,不愿被人划分到临漳王一派,所以计划与他疏远,这才有了穿越者穿过来纠正剧情的事情,白亦陵跟陆启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
所以陆启给他保留座位的习惯一直持续到前一年的梅园雅宴还没有改变,梅园的下人们远远看见白亦陵从马上一跃而下,心里也不由泛起嘀咕。
他们平时就靠看别人脸色活着,自家主子先前看重谁,后来又厌弃了谁,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可是现在却又让人有点闹不明白了。
为什么主子还会像往年一样,照常邀请白指挥使参加梅园雅宴呢?为了羞辱?旧情难忘?
所以他们是应该热情点,还是晾着他?
下人们纷纷表示真是太难为人了,只好拿捏着一个不冷不热地分寸,僵着脸迎上去,为白亦陵牵马引路。
白亦陵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一番想法,一笑置之,径直带着陆屿向里面走去。
一路上只见飞檐叠壁,梅花吐艳,玉石铺成的道路两侧,竟分列着清澈的温泉,在冬季里散发出阵阵白雾,仿佛连空气都不那么冰冷了。
这条道路白亦陵早已再熟悉不过,但他一路走来,依旧目不斜视,跟随着引路的婢女进入了专门赏梅的花厅。
他到的不算早,此时花厅中已经坐了不少人,此时尚未正式开席,宾客们面前摆了一些原本应该产自夏季的新鲜瓜果,正在赏花谈笑。陆启坐在主位上,而每年原本应该由白亦陵坐的位置上,赫然正坐着刘勃。
白亦陵进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乐安郡王一家,因为双方寒暄了几句,厅中的人便顺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白亦陵个子高挑,风姿又实在出众,站在哪里都仿佛鹤立鸡群,众人看到是他,不由又瞧瞧占了他位置的刘勃,一下子就都兴奋起来了。
人人都知道陆启和刘勃最近关系暧昧,但知道他和白亦陵之间真正关系的人却并不在多数,眼看现在临漳王居然会允许刘勃占了白亦陵的座位,都有些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伙装作谈笑风生,实则暗中观察,偏生被他们观察着的三个人仿佛根本没有察觉似的,陆启正低声跟刘勃说笑,白亦陵则自然而然地脚步一转,走到另一处空位坐下,笑着与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
他的态度这样坦然,让看热闹的人们扫兴之余也多了几分佩服。白亦陵满面笑容,表现的毫不把那个座位当成一回事,对比着刘勃一脸讨好冲着陆启说话的模样,高下立现。
毕竟人人都佩服有真本事的人,白亦陵当初被陆启器重,是因为他年纪虽小,能力出众,连着在好几桩大案中立功,才会官运顺畅,升迁极快。至于刘勃,可完全没有什么功绩可言,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罢了。
要说临漳王可能看重他的原因,无非一来碍着刘大将军府,二来冲着刘勃那张清秀俊俏的面孔,哪种都不大拿得出手。
“不过一个位置而已,看把这个刘公子给高兴的,大约人家白指挥使根本就不稀罕吧。”
“你看……刘勃的穿着服饰,举止神态,是否跟白大人有些相似?我怎么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能乱说!”
晋国本来就盛行男风,男子相恋本来就是寻常事,一时之间,怎样想的人都有。不过他们大概不知道,陆启此时看似言谈甚欢,实际上眼角余光已经将白亦陵扫上了好几个来回。
他眼见白亦陵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心中顿时一股郁气涌了上来,将酒杯往桌面上一放。
这一下动作幅度有些大,杯底撞击桌子,发出一声闷响,引得周围的人连忙看了过来。
陆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性的提了提唇角,故意做出一副佯怒的表情,笑骂道:“淮王呢?怎么还没到!这小子行事总是如此散漫,回回让大伙等他一个,真是不像话!”
二皇子陆呈说道:“我来的时候,明明看见了五弟的马车,不如派个人去找一找吧?”
四皇子陆协似笑非笑地说:“五弟就是这样,二哥你找也白找。皇叔,甭等他了,咱们再不开始,恐怕饿到明年也见不到他的影子。”
满京都的人都知道,淮王殿下就是这个脾气,谁的面子都不买,就算这宴会是宫里头办的,他一个不乐意,说不出现也就不出现了。只是这话也就只有临漳王、易王这样的皇子龙孙敢说,别人就算是被他晾着,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陆启一笑,说道:“也是,那就开席吧。”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白亦陵手边的小狐狸已经不见了。
刚刚陆屿对两名苦命的下属视而不见,像只真的宠物似的,大模大样跟着白亦陵进来坐好。他殷勤地用小脑袋顶着茶壶斟了杯热茶,又推来果盘,还用小爪子剥了一个橙子,一碟板栗。
白亦陵吃了一点以示给面子,这时小狐狸才又在桌子上跑了几下,表示想离开一会。
淮王殿下一人分饰两个马甲,也是很不容易,好在白亦陵知道此狐来去自如,很通人性,也并没有将他当成豢养起来的宠物,点点头答应了。
小狐狸离开之后,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向着自己斜对面的方向一瞟,正是永定侯府的位置。此时永定侯谢泰飞、二公子谢玺人都不在京都,侯夫人便没有到场,来的主人当中只有谢樊一个。
此刻,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正不时向着场外看去,神情兴奋中夹杂着几分紧张——谢樊还不知道自己重金收买的张鸣已经被白亦陵给吓破了胆子,什么都说了,现在多半还等待着执行他的“阴谋”。
白亦陵暗暗一笑,一边看着花厅中间的演出,一边等待传说中的韩先生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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