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既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但在这之前, 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处理。
他那个爹和后妈醒了, 不过醒过来不表示他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那场梦境给他们带来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消除的, 至少现在不行,据医院的人说, 他们时不时就会从梦中惊醒, 几天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钟离既去过一回,正好碰上他那个后妈清醒着, 死死盯着他, 像是在他身边找什么东西——他当然知道齐玉在找什么, 应该是牧云闲在幻境折腾他们的时候不小心叫他们给看见了。他们在现实里也是见过牧云闲的, 那一回, 牧云闲给他们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打发走了医护人员, 钟离既关了门,瞧着她。每一次从钟离既随身携带的玉瓶里飘出来, 坐在一旁,微笑道:“你可好些了?”
“你……”齐玉没想到牧云闲居然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出现在她面前,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干涩的喘息声,最终呼喊道:“来人!快来人!”
钟离既没有制止的意思, 依旧站在那, 瞧着门开了,一个年轻的护士疑惑的看着状若疯癫的齐玉,说:“怎么了吗?”
“病人叫的你, 应该是她有什么不舒服吧。”钟离既道:“你看看她。”
“不, 不, 不是你……”齐玉在原地转着,忽然一伸手,指着牧云闲:“你看见他了吗?他就是……他就是害我的凶手!”
“这……”护士在齐玉指的方向停留了两秒,她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只好说道:“我去叫医生。”
医生来了,在她无助的视线里,钟离既说:“那您好好休息,我走了。”
他的父亲和继母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继母闹得太厉害,他父亲也醒了。他看得见牧云闲,直接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清醒过来,牧云闲瞧他吓得够呛,微笑着对他摆了摆手,跟着钟离既出去了。
“那个肖晟算不算是做了好事,帮你报仇了?”牧云闲走在他身边,不紧不慢道:“有没有复仇的感觉?”
钟离既想了下,竟是没否认,只道:“这感觉也不坏。但对于我要付出的代价来说……”
“怎么?”牧云闲含笑道。
“值得。”钟离既话里的意思拐了个弯,牧云闲听了,若有所思道:
“那你应该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两人驱车回了钟离家祖宅,过了不久,就有人过来叫他:“老爷请您过去。”
“来了。”钟离既叹了口气,牧云闲跟在他后面,进了玉瓶。钟离既能猜得到,他祖父找到他是为了什么。既然既然他的父亲和继母已经认出了牧云闲,那刚刚清醒时,没道理不和他祖父说,他祖父知道的真相,不来找他才是反常。
他祖父正在花园中等他,见他过来了,也没回头,只冷淡的说了一句:“来了?”
钟离既垂着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去看过你父亲了?”钟离老爷子道:“高兴吗?”
“说不上什么高兴不高兴。”钟离既道:“这是您教的。”
“我教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少主,不是让你六亲不认!”钟离老爷子霍然转身:“你看看你做了点什么?纵容身边的鬼仆去报复自己的父亲?你还知不知道人伦为何物?简直与外面那孽畜一脉相承。”
钟离既见祖父这样生气,却没半点惊慌,只道:“恕我直言……”直视着他祖父冷淡的眼神,钟离既说道:“恕我直言,既然您提到了人伦,那您为何不想想至于肖晟而言,他的诉求是否合理?”
“他母亲和你父亲分开时,我们岂是亏待了他?”钟离老爷子道。
“我那继母呢?”钟离既直言道:“逼得他们母子活不下去,也是没有亏待吗?”
“你倒是挑上自家人的错处了!”钟离老爷子格外震怒:“若是你非这样想,我便要好好考虑,你是否适合做这个少主了!”
钟离既忽然笑了:“难不成,我不是按着您所教的去想的吗?您告诉我,身为少主,不能对自己的父亲不敬,只是因为会有人说闲话,至于心中有怨气,就忍着些——现如今,他身为父亲,做了更让人说闲话的事情,您倒提起感情来了,可您别忘了,在外面等着报复他的,是个很有可能大有作为的青年才俊。”
“所以你就毫不犹豫的牺牲了你的父亲和继母?”钟离老爷子的表情复杂难言。
“也不是。”钟离既坦言道:“他报复时,我还不知情,是与我签下契约的鬼仆擅自做主,我与他签订的是平等契约,他去哪里我控制不了。”
“当时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是您问我现在是什么看法,我只能就事论事罢了。”钟离既放软了声音:“昔年我刚回来时,心中有些怨气,您告诉我要理智,我今日做出了理智的决定,您又要和我谈感情,是不是太过于挑剔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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