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都有些生锈。
开了半天才打开。
走进院子里头，扑面一片的荒凉。
顾薄安抬头四处打量着，这是他出生，长大，成长的地方。
以前的时侯一心觉得家里头憋的慌。
向往城里，向往大城市。
甚至，他还有些时侯羡慕他大哥。
偶尔也会在心里头想，要是自己被送去当兵，是不是也和大哥一样威风？
后来，他最终走出了这个村子，梦想成真的进了大城市。
还是全国人梦想的帝都！
现在，他在那边有了房，娶了媳妇有了宝贝女儿。
这几年没回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逐渐忘记这里，陌生起来。
他以为这里只是他梦里头偶尔想着，念起的所谓故乡！
可是直到这一刻。
多年后再次踏入这个院子的一瞬间。
顾薄安心里眼里全都是以往的那些画面儿！
是他爸朝着他吼。
是他妈对着他提着扫帚却故意拍在他身边地下的一幕幕！
所有他久久遗忘，以为完全不再存在的那些记忆。
这一刻如同浇了水的春苗一般，嗖嗖长出来。
无声，却坚定！
最后，顾薄安脑海里头的画面儿定格在走了几年的顾爸爸身上。
这是他爸！
“安子，妈自己来就行。”
心虚自己一声不吭就回了老家，又害得自己小儿子一路追回来的顾妈妈小心冀冀的看了眼顾薄安，抓紧了手里头的扫帚，“妈一个人能行的，安子啊，你坐了这一路的飞机了，赶紧坐那歇会儿，妈来收拾就好。”
顾薄安只是扫了眼他妈，一句话没说。
转身真的坐到了一侧的小板凳上，闭目养神！
顾妈妈一边扫地一边小心的朝着顾薄安扭头去看一眼。
看着自家小儿子那一副都不想和自己多说一句话，多看她一眼的神情。
心里头酸酸的。
可是，她能怎么样？
再待在帝都那里头住着……
她哪里还有这个脸？
事实上，回老家这边，住在这院子里头，顾妈妈都觉得自己老脸发红！
她可是又嫁过一回的人啊。
现在这怎么着，没地儿去了，又回人老顾家了啊。
也幸好是她这几年都没回老家这边。
她再嫁人的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不然的话，顾妈妈觉得自己都不敢再迈进这村子里头半步！
院子清理好。
然后就是房间。
柜子里头倒是有被子，可那都是隔了两三年的了。
顾妈妈在中间选了两床好一些的，搭在外头的院子里头晾晒，通风。
锅碗瓢盆的，本来家里头都有。
就是这么长时间没用……
顾妈妈先煮了锅开水，把碗碟什么需要用到的东西都煮了煮。
消毒。
这是她在帝都学会的法子。
至于筷子……
都长毛发霉了，怕是要去买新的。
顾妈妈也就没再去洗和收拾。
收拾到一半的时侯。
一脸焦色，满头是汗的马婶儿出现在顾家小院门口。
看着自家嫂子和小侄子，她忍不住就红了眼圈，“嫂子，二安，你们回来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好歹的我过来看看，先和你们姑父收拾收拾这院子啊。”她看着四周，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这都几年没住人了，你们这乍一回来，这今晚肯定不能住人的，走，我那边屋子可都是空着的，走吧，去住那边。”
“二安不许不去啊。”
“姑，真不用了，这家里头收拾一下就好……”
“什么收拾一下就好，你们这屋子多久没住人了啊，这乍一回来，不得开窗透透风啥的？”
马婶儿白了他一眼，伸手拽住了顾妈妈的手，“嫂子，别收拾了，走，先去我们家，我把菜都买好了，对了，回头我过来和你们一块收拾。安子你还站在那做什么，赶紧把那被子啥的给抱进屋子里头去啊。”
“明个儿上午再来晾。”
顾妈妈脸上满是迟疑，她看着顾薄安，“安子，你看……”
“看什么看，顾薄安，在大城市里头生活几年，瞧不起你姑家了是不是？”
“你怕是忘了你小时侯挨打，吓的待在姑姑家不敢回了吧？”
顾薄安，“……”他还能说什么？
来的匆忙，他是真的什么都没买。
好在，在市里头等顾妈妈火车的时侯，他逛街随手买了些吃食。
这会儿索性都提到了手上。
马婶儿的眉头拧起来，“去就去，还拿什么东西，瞧你姑家的饭菜不好是吧？”
“姑，这就是一些营养品，还有几袋糖，给小孩子吃。”
顾薄安神色认真，“这是给我姑父的，您要是不准我孝顺我姑父，我可就不去了啊。”
“就你事儿多。”
话虽然是这样，但侄子有孝心，想着给她们老两口东西。
马婶儿自然是高兴的。
拉着顾妈妈，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稳当当走在两人身后的顾薄安。
忍不住回头和顾妈妈感叹，“这安子果然是长大了，娶了媳妇有了孩子，这人啊，就稳重了。”
想想自家这小侄子以前鸡飞狗跳的闹腾。
那个时侯她不知道为着这孩子费了多少的脑子呢。
就担心这孩子，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要是再走上了什么差路啥的。
可不得让人心疼死？
现在总算是好了。
她握着顾妈妈的手，语气真诚，“嫂子，这些年可真是辛苦你了。”
她们老顾家的生活水平本来就不好。
嫂子嫁给大哥的时侯，她爹娘几乎是一过门就把大哥大嫂分了出去。
相当于是赶的那种。
还没给什么东西。
那个家，都是大嫂和大哥咬牙苦熬，一点点熬出来的！
想起大侄子出生的那个时侯。
家里头最究，日子最难过。
孩子饿的嗷嗷哭。
家里头没吃的，大人没吃的，母乳不够自然也不够孩子吃的。
瞧着那巴掌大一点儿，饿的整天的哭。
她都以为这个侄子会活不下来的。
可是没想到……
如今，这整个家族里头最有出息的，反倒是当初那个生下来猫儿似的老大！
马婶儿笑了笑，眼神里头多了抹感慨：
可见，这人的造化啊，不到最后，谁又谁说的清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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