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停留。
他持握禅杖,缓步向前走去。
禅宗大宗主旋即起身跟在佛子身后,金易则是怔了一怔……他连忙跟上,挠了挠并没有头发的头。
取禅杖之后,佛子的气息就变了。
原先的云雀,带着三分温和,宛若一位谦谦君子。
而持握“大愿禅杖”之后,这位佛子的身上气质,便变得一片冰冷。
是的。
一片冰冷,跌下零度……离得近一些,就像是坠入无间地狱一般。
金易的目光再次凝聚在“大愿禅杖”之上,那根禅杖,据说在远古战场,击杀了数百位大修行者,饮足了鲜血,愿力和怨念都极其饱满,想要拔动禅杖,便需要无比强大的意志。
曾经有大能将“大愿禅杖”放置在灵山某座大殿的殿前,让灵山弟子,都来尝试,是否能够拔出此杖……结果三天前来尝试的弟子不下千人,没有一人能够撼动禅杖丝毫,这些尝试拔杖的弟子,在回去之后,没有例外的,都生了一场大病。
一根禅杖,便是一座古战场。
地藏菩萨曾经立下誓言,要以一己之力清空地狱恶鬼。
这根禅杖上缠绕的凄魂,厉鬼,数之不清,轻易触碰法杖者……轻则招惹噩梦,重则大病缠身,卧病不起,即便是修行者也不能例外。
石窟泉水山林之间,缭绕一股淡白的雾气。
云雀手持禅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稳重起来,眉宇之间的稚气,消退的干干净净,衣袍举手投足,渗出了古老的气息。
捻火者,在初度融合神魂的时候,便会出现这种情况。
金易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被击出水帘洞天,神魂俱灭的“妖君”。
被灵山幽禁千年,妖力消磨的差不多了。
最终的归宿,也便只有死亡。
“善哉……”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心中替这位妖君诵念经文,渡化生息,修行不易,成为妖君境界已是得天独厚的大修行者,一个时代也不过数十人罢了。
“尔以鲜血见证灵山的成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他在心中如此默念。
……
……
石窟的尽头,无数人翘首以盼。
水雾弥漫,最终走出了一位披着袈裟大袍的少年。
云雀将手中的禅杖高高举起,目光扫过四面八方,一言不发,但潮水般的欢呼和惊叹响起,人群为他开道!
摘下大愿禅杖!
天选之人!
其实在这一刻开始……盂兰盆节,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云雀冷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些信徒,信奉佛门,等待已久的那些人呐……为了这一刻,已经付出了太多,已经煎熬了太久。
他怔了怔,看见了石窟山门高柱之上,站立的一男一女。
宁先生,裴姑娘。
云雀罕见的在脸上露出笑容,遥遥对着人群的远方点了点头。
他立刻对着身旁的邵云轻声吩咐道:
“不要耽搁了,这就去请始祖出关吧。”
禅宗大宗主点了点头。
按照灵山的安排,盂兰盆节的正式开启,需要请来诸位佛门的大德,共
同祝愿和见证,在这之前,便是佛国的狂欢,庶民与信徒的盛宴……只要佛子大人能够摘下大愿禅杖,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只剩下在浮屠古窟点燃“愿火”了。
“佛子大人,虽然此次摘下了‘大愿禅杖’,但未必就能请出师祖。”
出于缜密考虑,邵云微微躬身,在少年的耳畔提醒,道:“按照谶言,虚云师祖会在‘点火’的那一刻出关,大愿禅杖虽是‘石窟’的钥匙,但没有师祖的同意,这世上没有一把钥匙,能够打开那扇门。”
云雀一怔。
虚云师祖……就闭关枯坐在石窟的最深处,那间“石佛静室”之中,据说唯一能够打开这座静室的“外力”,就是自己手中的“大愿禅杖”。
不仅仅是钥匙。
也是沟通的媒介。
云雀轻声道:“无论如何,拿到‘禅杖’,我也能与师祖说上两句话了……至少让师祖知道,外面有人在等他。”
邵云笑了笑。
他其实没有明白云雀这句话的意思。
在邵云看来,外面当然有很多人在等师祖……无数的灵山信徒,无数的佛门百姓,他们在等待着的也不只是师祖。
等待佛门崛起的大世!
大宗主轻柔道:“外面也有很多人在等您。”
云雀摇了摇头。
真正苦等虚云大师的……是宁先生。
苦修者分开人群,云雀握着禅杖,快步行走,他收敛了持握大愿禅杖之时的“煞气”,将刚刚与妖君激战时的杀机全都藏起,微笑着安抚信徒们的情绪,在人海之中找到了通往“石佛静室”的方向。
片刻后,人群再次被苦修者拉起的长线拦住。
密林,瀑布。
劲风穿林打叶,湍流冲刷岩地,这些声音都消散之后,展露在眼前的,是一座古旧破败的老山,山壁岩石嶙峋,横生无数剑意,哪怕是修行者伸手触摸,恐怕都会被剑意割的鲜血淋漓……然而就是这么一座石壁静室,外表竟然爬满了青藤。
大音希声,大爱无形……这世上的某种意志,抵达极致之后,似乎都会以一种相反的,不可思议的形态体现出来。
譬如,生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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