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渐融,恰是动工的好时节。康宁帝新赐了一个避暑园林给衡玉,她便安排底下的人去大肆修整一番,以便夏季入住。
衡玉审美偏于华丽肃美,大兴土木便意味着大笔的支出,但仍谁缺了银两她也不会缺。衡玉把事情交代下去之后就不再理会了,只等着他们完工后告知一声便可。
谁知道先等来的不是避暑园林竣工的消息,而是京兆府遣人来她公主府抓人的消息。
衡玉一向有午觉的习惯,她一觉睡醒,发未束起,缓缓从榻上起身。侍女听到动静,过来伺候衡玉起身。
待她梳洗一番,红袖才缓缓走上前行礼道:“禀公主,京兆府少尹前来公主府,言明公主府中那位名叫罗颜的琴师昨日在酒楼与人发生争执,今日与他争执之人突然暴毙于大街上。京兆府的人如今想要带琴师回京兆府审问一番。”
衡玉从没有将这些琴师当做男宠的打算,所以并不限制他们的出入自由,只要她想要听曲子的时候能找得到人就好,其他时候他们要做什么衡玉从来不理会,甚至于不介意她的几位好皇兄假借送琴师的名义往她的公主府安插各种探子。
红袖口中说的琴师罗颜是衡玉近来颇为喜爱的一名琴师。
那名琴师不过是贱籍,地位卑贱,京兆府的人本不必如此客气,直接将人捉拿回去便可。
但事涉宁荣公主,他们不得不谨慎行事,即使最后的结果还是要将人捉拿回京兆府,说话的语气也颇为和缓。
至于京兆府少尹。
京兆府设有一名京兆尹,两名京兆府少尹,但衡玉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
宁荣公主何等受宠,京兆府的人前来公主府抓人,明面上就是在打她的脸。所以虽然以衡玉的身份,京兆尹亲自前来都不为过,最后他还是派了与衡玉有些渊源的乔岳过来。
“公主。”红袖见衡玉没反应,她微垂着头,又道:“若是让京兆府将这名琴师抓去,公主府的威仪岂不是会受到损害吗。”
衡玉瞥了红袖一眼,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红袖却浑身一凛,连忙跪下请罪。
衡玉越过她,缓缓走出内室。许是她太过纵容了些,红袖作为她身边的一等宫女难道还想帮她定下主意不成。
公主府的威仪,不会因任何人的诋毁与不屑而受损。
只要帝心尚在。
衡玉前往大殿见了乔岳一面,她刚刚在主位坐下,后脚就已经有侍卫领着那个犯事的琴师入内了。
“公主,公主,这件事与罗颜无关啊。还请公主不要让京兆府的人将罗颜抓走。罗颜虽身份卑贱,但也是公主的人,如今京兆尹不调查清楚就上公主府抓人,未免有些不把公主放在眼里。”罗颜被侍卫压着跪在殿下,他一看到殿上坐着的衡玉,立马挣扎着喊冤,一张极艳丽漂亮的脸上布满惶恐。
乔岳脸色微微一变,京兆府的人竟然敢冒着得罪宁荣公主的风险上门,自然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把握。他就要起身,将手中握有的证据拿出来解释。
衡玉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后目光落在了罗颜身上。
她的确欣赏也很喜欢聪明人,但她不喜欢自作聪明、仗势欺人的人。尤其仗的是她的势,还糊弄到了她头上。
红袖还跪在后院,跟着衡玉一起到前院来的是绿竹,衡玉没什么表示,只是端起了手边的茶水,绿竹立马会意,上前一步,向乔岳表示可以将人捉拿走了。
罗颜听到绿竹的话,脸色剧变,磕着头向衡玉求情,衡玉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知作何感想,乔岳顺着心意微微抬头,难得的直视了衡玉的容颜。
矜贵尊荣,眉眼里似乎天生就含有三分笑意。此时此刻,乔岳却觉得心底添了几分凉意。
他其实从未曾真正认识过宁荣公主。他知道她喜美人,见过她笑意温柔的模样,也感谢她对他的帮助。却从未见过她今日这般冷淡漠然。
也许下面跪着向她求情的人昨日还是她宠爱的枕边人,虽然他犯了错,但她却也能如此决绝。即使她这般表现让京兆府的人都松了口气,不用担心自己得罪了公主。
乔岳自诩严守律法,却不知为何这一刻竟有这般想法。
他略自嘲一笑,随后敛尽脸上的表情,起身向衡玉行礼,命身后之人将罗颜捉拿,带着人离开了公主府。
*
衡玉年满十七后,每次进宫一定会被康宁帝皇后等人逮着问她的亲事。
康宁帝还把他的同母弟弟礼亲王派来衡玉的公主府做说客。
康平帝其他兄弟的下场都不怎么样,即使康平帝与礼亲王有同母这一联系在,可如果不是他会做人,也不能达到今日的荣宠。
在康平帝表露出自己的喜怒后,礼亲王一向都是跟着康平帝走的。
他的后院只有礼亲王妃一人,夫妻恩爱,可惜膝下单薄,只有一个儿子,因而对于衡玉也十分喜爱,在衡玉住到公主府之后,礼亲王妃更是时时惦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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