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怡回到绿意阁的时候, 发现太子坐在罗汉床边喝着茶,神情还是丧丧的。
看见她进来,他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叹得她直笑:“怎么啦?”
沈晰皱皱眉, 又一叹,憋出一句:“……云氏怎么样?”
“挺好的。”楚怡坦诚道,“孩子也挺好, 白嫩水灵能吃能睡, 殿下放心!”
沈晰:“哦……”
他其实知道云氏和孩子都挺好,如果有什么不好, 宫人早就来告诉他了。而且这是东宫,也没什么非得他亲自照顾的地方,不论出了什么事都有人会立刻安排妥当。
真正让他不高兴的是另一件事。
然而他没法说。
他一时在想, 以后再也不要偷看她的本子了!但几是下一刹, 他就意识到自己一定忍不住。
——他被她本子里的内容气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若能忍住, 还能看到现在?
他于是长长地缓了口郁气, 朝楚怡伸了伸手:“来。”
楚怡走过去, 还没站稳, 就被他一把拥进了怀里。
她顿时双颊泛红, 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 躬得像个小虾米。但他似乎无所察觉, 只把她抱得紧紧的, 安静地抱了很久, 才用一种十分疑惑又万分忐忑的口吻问她:“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楚怡懵然,奇怪地望着他,他有些沉肃地回看过去:“告诉我。”
“……这要怎么说。”她忸怩地别开头,他轻声道:“也没那么难吧?”
楚怡:“……”
好像是哦,喜不喜欢是一个多么直观的看法啊!
她是一直在纠结三观和身份带来的冲突,但如果抛开这些不提,问她喜不喜欢他……
她没有沉吟太久,点了点头:“喜欢的。”
他是那种无论外表还是内在都很优秀的人,如果没有那些年代不同造成的道德观差异,她估计也已经走到给他生孩子的那步了。
她觉得自己说出这两个字时很诚恳,可他又追问:“有多喜欢?”
“……”楚怡不知道怎么答了,再度一脸奇怪地看向他。
他怎么了?是云诗的小心翼翼让他受伤了么?
不至于吧……云诗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明明早就知道云诗怕他!
这问题难以回答,但他定定地看着她,她也难以把这问题绕过去。
于是她想了想,诚恳道:“‘多喜欢’太难衡量了,但殿下您明不明白,臣妾说喜欢您比您说喜欢臣妾要难的多?”
沈晰的神色没什么变动:“怎么说?”
“您说喜欢臣妾,又不需要什么勇气,喜欢就喜欢了。”她撇了下嘴,“臣妾承认喜欢您,可就是把的幸福都交待了!人嘛,原本事事都可以自欺欺人,就算臣妾原也喜欢您,但嘴上不认,日后有了什么变故便也能让自己不在意一些;亲口承认了就不同了,就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这您明白吗?”
这一套道理在楚怡脑子里转了好久了。在过去几个月的和睦相处中,她时常觉得“哎呀他真好”,又紧接着使劲跟自己说“不不不我不喜欢他”。
她其实也早就意识到这是一种自欺欺人了,但她又很清楚,人自我麻醉起来是可以很厉害的。一直这样自我麻醉下去或许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出现变故时造成伤害来得舒服一些。
但她可没想到她会在他直言相问的时候,把这些都直言告诉他!
楚怡说完后屋里安静了下来,宫人们都沉默地盯着地,他沉默地盯着她。
她自己也沉默了,有点发蒙于自己突如其来的坦诚。
可在心跳如鼓击的同时,她又有点说不清的畅快。
她好像早就想把这些说给他听了。
他一个劲儿地待她好、一个劲儿地撩她,可他知不知道她如果动了心,对她而言意味着怎样的勇气和妥协?
她不是想跟他算什么账,不是想让他有什么感动,她只是觉得应该跟他说清楚,在这种并不平等的感情里动真心要面对怎样的内心挣扎。
她想让他了解她的想法——出于这份喜欢,她想让他了解她的想法,否则她不敢对他更喜欢。
这种安寂持续了一会儿,楚怡感觉搂着她的那双胳膊又紧了紧。接着他凑了过来,温热的薄唇吻在了她的颈间。
她在酥痒中缩了下脖子,而后听到他说:“我明白。”
真的明白吗?
楚怡心里有个小人儿被不安的情绪怂恿着想跟他抬杠。
但这个小人儿尚未来得及让她说出一句话,她就已经被他吻着放倒在罗汉床上了。
他的吻带着明显的情|欲,令她心慌意乱;同时又温柔至极,令她无力挣扎。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不懂他突然抽什么风。但他的热情让她无处可逃,只能心惊肉跳地迎接下来。
沈晰带着一股余怒和委屈疯狂地吻着她。
他真的生气,在对她动心之后他都没再碰过后宅的任何人了,她却在本子里写“男人算个屁”!
可她刚才的话无疑又抚慰了他。那样婉转细腻的心思不会是随口编的,他能理解她的想法,便也相信那句“喜欢”是真的。
——虽然这个“喜欢”的程度多半还不深,多半没有他喜欢她深。但,她既然扛过了那样多的内心挣扎来试着喜欢他,他也就不计较多或少的问题了。
这些情绪搅动得他心慌意乱,只得以这样的方式将这种情绪宣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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