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龙一声“大姐”,喊得胡珏踏实不少,因为,青屏的城管很少用这种带着尊重的语言跟胡珏这样的社会底层人物说话。
又听翼龙说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我长得不像个好人,其实我一点也不坏。”
胡珏被逗得笑了起来,继而涨红了脸,说道:“看你这么有派头,也不是吃煎饼馃子的人,还包圆不包圆的,你就别拿我穷开心了。”
翼龙却说:“煎饼卷大葱,其实是我的最爱。”
胡珏打量翼龙,越来越感觉此人面熟,可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再一听说煎饼卷大葱,猛然想起白俊杰连煎饼带头发一起吃掉的情形,那天的酒桌上,好像就有这个人。
胡珏想罢一惊,瞟了翼龙几眼,见他浓眉大眼,满脸温和,却是不像穷凶极恶之徒。犹犹豫豫间,她就听从了翼龙的建议,将三轮车推到一个墙旮旯处,专心烙起煎饼。
翼龙打量着胡珏手拿刮板的动作,娴熟的动作里,他隐隐约约看到了记忆中的那间老锅屋,然后,又看见母亲蹲在鏊子边烙煎饼的情形。
凭女人的第六感觉,胡珏知道身旁这个男人一直在看她,至于这个男人怎么想的,她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个男人不像坏人,所以,在辛勤劳作的时候,她的女性劳动者的姿态,就显得更加绰约与美好。
大约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胡珏将桶里的面糊全部用完了,剩下的馃篾儿,她就加倍放了进去,拢共做了六七十份。这期间,翼龙也没问她多少钱一份。
面糊快要烙完的时候,胡珏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心说这人虽然不像坏人,可他自始至终没问价钱,莫不是想赖账?
胡珏的思想一直往坏处滑坡,心说今天的活白干了不说,可能还得倒贴本钱。
“多少钱?”
等到胡珏将所有煎饼馃子打包,翼龙问道。
胡珏喜忧参半,说道:“六十八份,三块半一份,拢共二百三十八块钱,你就给二百块钱吧。”
担心翼龙赖账,胡珏说到最后居然叹了口气。
翼龙说道:“你这小本生意,我哪能占你的便宜呢。”说着,他掏出了三张百元钞票,“零钱别找了,干这行,真心不容易。”
翼龙说完提着两大袋煎饼馃子就走。胡珏追着找他零钱,他也没要。这让胡珏十分过意不去,暗责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不应该了。
接下来几天,故事重复着发生。这时,胡珏就跟翼龙混得有些熟了,问他买这么多煎饼馃子干什么。翼龙谎称工地上的,胡珏有些不信,就说:“工地上的建筑工人大多数吃馒头,吃煎饼馃子,恐怕不太习惯吧?”
翼龙说道:“那些工人多是天津过来的。天津人喜欢吃。”
胡珏说道:“那我就到你工地上直接给工人师傅做吧,省得你大老远的往这里跑。”
翼龙犹豫片刻,说道:“这个想法好,不过,我得先回去请示下我的老板,明天,你还在这个地方,等我给你回话。”
“嗯”胡珏点头,接着,满脸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老板?我怎么横看竖看,你都像呢。”
翼龙说道:“我的老板,可比我酷多了。”
三句两句的,翼龙就把胡珏哄骗了过去,同时,也算是给师父白俊杰足够捧场了。
次日,也该胡珏倒霉,翼龙要不要她到工地现场卖煎饼馃子尚未回话,城建管理局执法大队的人员倒是被她撞上了。
那些城管十分野蛮,见到胡珏,二话不说,上前就扣她的三轮车,吓得胡珏哀求数声毫无效果。
不久,城建专门负责拖货的皮卡开过来了,要把胡珏的三轮车装上去拖走。胡珏一见丢了吃饭的家伙,心里一急,抱着三轮车车把就是不肯放手。
“放开!”
“放开!”
“放开!”
三声警告一过,忽然,人群中飞来一脚,自胡珏身后,将她结结实实地踹倒在地。
“再抗拒执法,我让派出所拘你。”
那个踹人的城管指着胡珏,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胡珏吓得不敢爬起,忽然放声大哭。这一哭,围观群众可就聚集多了,毕竟天底下好人多。这些群众忿忿不平,围成一圈,故意迟滞城管将那三轮车推向皮卡。
“散开,都散开!再妨碍公务,你们将被视为同犯。”吆五喝六的城管开始向群众发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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