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床上躺了一整个白天,六安的力气慢慢回来了一点,侧头看到睡梦中的天戈,转过身来看着他年轻的脸。
没几分钟就悄然起身,放缓呼吸踮着脚走到厨房去,他还年轻,阳气补充只要吃好睡好就可以回来大半,但是不能这么没有节制地从他身上摄取。
六安先在厨房给他做了一份营养早餐,因为没有力气,只能给他煎两个培根蛋,倒了一杯牛奶,煮了一大碗青菜面条。
做完这些就气喘吁吁地撑在流理台边,额头上时密密麻麻的冷汗。这简直不可思议,之前的几百年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六安慢吞吞地走到话机旁边想打电话让米奇过来帮帮自己,天戈真是指望不上,只是到了话机边又觉得自己的要求很无礼,明明之前应放他自由,先在需要他又要把他叫回来。
她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里,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做什么,她需要灵魂,很多的,还有钱。
柜子里那些都是原来准备送给鸢尾的,她不想动那些。
把戒指摘下来,用手不行,用刀呢?
她在房子里找到急救箱,把绷带和酒精拿出来,从厨房里拿了一把剔骨刀回到茶几边,跪在地上,不得其法地对准无名指。
可是这位置太难找,不是割到小拇指就是碰到中指,蜷过来蜷过去都不行,六安失去耐心,索性把三根指头并排着偏向一边,食指和大拇指偏向另外一边,剔骨刀太细了,她重新拿了一把砍骨刀。
给刀消了毒以后她把手放到茶几边缘,想了想又放到地毯上。
她准备把半个手掌都砍下来。
刀高高地举起来,因为她需要借助着重力把手砍下来,如果能一刀砍断就好了,可是毫无疑问,她现在的状态非得来来回回砍断手骨,割断相连的肌肉和经脉。
“六安!”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她的名字,紧接着那把刀就飞出去摔在一边。
天戈把她按在地上的手握在手里,然后紧紧地摁在胸口,拿出了誓死捍卫那只手的安全的态度。
六安往回抽了抽,没抽回来。
叹了一口气,“别管我,我把它砍下来,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死了。”
天戈的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她的指节上,怔了一下,她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爱哭的男孩。
他却好像能听到她的心声“最后一次,六安,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哭。你不要我是对的,从小我都只会给人找麻烦,我这样的人就应该一个人。”哽咽着,明明之前那么坚定不离开她,可是看到自己让她遭受的苦难,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他抱着她,六安的脸色是在难看,青白色,有一种死气。
“给我找了这么多麻烦就要一走了之了?”六安问他。
“我给你一个机会,帮我把这半边手砍下来。”她扬扬手。
天戈沉默,擦干脸上的泪,“还会长起来的对吗?”他联想到昨天她手背上消失的针孔。
犹豫了一瞬还是不准备骗他“我不知道。”现在的身体太弱,连基本的需求都提供不了,更何况是长出新的骨肉。但是迟疑不得了,这戒指分明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也许根本就不是同心环,而是其他的什么脏污的东西。
“我以后一定都陪在你身边,你的手没有了,我可以当你的手。”他在心里想,却没有说出来。真正的誓言是不用说出口的。
可是最终没有下去手,他没有那个勇气。
六安也不难为他,让他回了房间。他执拗地梗着脖子,非要陪在她身边。
沉重的砍骨刀一下一下砍在右手的手掌上,有时候会碰到戒指发出金属之间碰撞的声音,更多的时候是刀剁碎骨头时发出的令人齿寒的声音。
把骨头砍断以后,又用剔骨刀把粘连在一起的皮肉分开。
最后一丝肉筋和身体分开的时候,天戈手上的戒指应声而落。
这本来就是一对,但是天戈身上的阴气很少,对他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天戈颤抖的眼皮睁开,六安满头冷汗地伸手拿绷带。她的手掌被砍掉了三分之二,从食指和中指的指缝开始,向着手腕的那一段都消失了。骨肉均匀的纤细的手掌现在满是刀痕,食指和手背也未能避免,因为她瞄不准,森白的骨头,血淋淋的肉和肌腱都露出来。
天戈强迫自己把这一切都纳入眼底,因为这都是他造成的。
也不去说后悔自己没有帮助六安这样的话了,他做不到的。
血液非常的少,粘腻的,带着粉红的色泽慢慢地从肉里渗出来,他迅速用绷带帮她把手包裹起来,手在发抖,身体也是。绷带逐渐被浸湿,他的动作却越来越冷静。
等他把六安的手包好了,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有时候啊,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
六安被他横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躺好,然后他自己就开始收拾那些散落在地的肉屑和血液,以及那残缺的半只手掌。
颜色没有变,还是鲜嫩的。
他记得厨房里有很多玻璃保鲜罐,他准备去拿一个。
斗罗书:(www.douluo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