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前,哦,也有可能上千年了,总之时间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她也就懒得算了。
那些记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自己要找人,可是找的那人样子长什么样自己完全忘记了。连做梦都没有办法想起来,这些年的记忆总是旧的被新的取代,最初的那些,已经完全忘记了。
可是这晚却梦见,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时间的长河在一瞬间被压缩到一层薄膜这么薄,轻轻一戳,就让她看到过去。这些年的经历都变成虚无,她还是那个被困在宫中的少女。
“阿姊阿姊!快过来,我给你带了红豆团子。”那个未来会成为君主的小男孩从狗洞里钻进来,怀里是给她带的红豆团子。
六安跑过去,不,那时候她不叫六安,叫徽阴,这个封号是大公主的封号,她也只有封号,皇室族谱中的名字叫什么是皇帝胡诌的,但是封号却是一帮有文化的老头讨论出来的。
王上的孩子很多,正宫生出来的只有徽阴和小王子长生。两姐弟感情很好,但是徽阴因为体质特殊,被王上关在宫中的一处聚阴点吸收阴气。
服侍她的人一拨一拨地换,因为在她身边总是特别容易见鬼或者出现身体上的问题。
所以有时候她愿意一个人独待大家都松一口气,即使知道这段时间是用来跟王子见面,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人在奴仆的默许下时不时见面。徽阴知道自己命格有问题,给长生规定了来探望她的时间,她不能让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小心翼翼却激动,那红豆团子她想要的话可以填满一口井,但是这是长生给她带的,意义不一样。她吃的话他会很高兴。
那年徽阴十岁,长生八岁。
她会一边吃东西一边听长生抱怨自己的老师太严厉,母后太挑剔,父王太冷漠,说来说去只有她这个被锁在院里不能出去的姊姊最好,因为她愿意听他抱怨,愿意包容他跟他玩。
其实长生的玩伴很多,但是他就是喜欢徽阴。说这么多往往会换来徽阴的打压和劝导。
书背的怎么样,骑射怎么样,要好好跟人相处才好。
长生这时候都会装作很烦恼的样子埋进徽阴的怀里,一边说着:阿姊,我真的不想去学啊,我喜欢骑射,但是不喜欢骑射老师,喜欢看书,但是绝对不是四书五经。
徽阴揪着他的耳朵朝他嗔怒:小东西,你好好的,以后才能当一个好君主你知不知道!
长生一边撒娇一边得意,他喜欢自己跟徽阴的这种亲密,其实他很努力,他知道自己有一条路可以把徽阴救出去,就是自己当皇帝。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徽阴十四岁,有一日自己正在庭院中的葡萄架下看书,身量已经在拔高的长生炮弹一样冲进来,抱着她的身体瑟瑟发抖。
“怎么了?”她把书丢在一边,手轻轻拍着长生瑟缩的肩膀。
他抱着她的小腿,口里一直喊着:阿姊,阿姊。
十分痛苦,徽阴把他拉起来一看,脸上全是眼泪鼻涕。急忙用手绢给他擦干净,他不肯抬头,只是抱着她的小腿一直抽噎。
“阿姊,我听见父王和登羽那个老混蛋说的话了,他们说要把你炼成长生不老的药丸……”徽阴听了以后反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他受了什么委屈,这件事自己早就知道了。
“嗯,没有关系的,长生你先起来好不好。”她慈爱地顺顺他的头发。
“我知道的,不是还有两年吗?”
“你知道?”长生的眼睛一下瞪得很圆,先是惊奇后来就是滔天的怒火,没等徽阴说一句话自己就跑掉了,很久都没有来找她。
徽阴不知所措,在院中煎熬极了,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是犯了什么大错,惶惶不得终日,等待着长生回来让她解释。其实她也是才知道不久啊,那个道士跟着王上来这里看过她,当着她的面讨论以纯阴体入药的事项。
她知道他们在讨论她,她知道那个血缘上的父亲是一个淫.乱不堪毫无大德的人,他想拿自己入药真是一点也不让她感到惊奇。
那个母亲为了得到重新的宠爱对他的事不理不问,母亲在怀她的时候就遭受了异常多的苦难,所以现在徽阴一点也不恨她。没有关系,顺其自然,她就是养在笼子里的一只药鸽子。
什么时候死已经定好了时间,这样还免得她胡思乱想,所以才要珍惜跟长生在一起的日子啊,很快这些就都不复存在了。
长生没有再来看过她,十六岁的生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到来。
徽阴才不会让王上称心如意,她知道生辰那天自己会在沐浴更衣之后被人放血入药,所以前一天在给长生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以后她就躺在了床上,割了自己的手腕。
醒来,床帏变了一个样,素白极了,不是自己的住所。
有宫人很快来照顾她,也是一身缟素。
她的嗓子干涸极了,眼球上面有火花在迸发,声音嘶哑。
很快有人来看她。
长生,不,新一代的王。
他和印象中的那个孩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身量拔高很多,徽阴需要抬头看他。他的脸冷峻极了,眼睛下青黑一片,大概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走过来,倒在她身边就开始呼呼大睡。
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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