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陆禹安两手搭在栏杆上,看着对面的楼宇,说。
这是在一间修建在大厦楼顶的西餐厅,考客的员工们正在这里庆祝他们的游戏上线。虽然艾恋在考客的时间也不算长,但在封测到公测的这段时间里,她也作出了许多的贡献,也算是功不可没。几天前,陆禹安的一通电话重新建立起了两人之间断了许久的联络,“大后天咱们的游戏就正式上线了,你是大功臣,庆功宴铁定不能少了你。我已经给你买好机票了,希望……过几天见吧。”
艾恋穿着纯白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苏格兰风格的花格子大摆过膝连衣裙,脚上踩着一双复古皮鞋。一阵风袭来,差点吹掉了她头顶上带着的贝雷帽。她一把按住了就快要飞出去的帽子,稍稍眯起眼睛,微微地笑,“感觉没过多久,但看日子,却已经过了许久了。”陆禹安转过身看着艾恋的侧脸,问道,“你在W城怎么样?”“我啊。”艾恋想了想,“也……就那样呗。”“那样?是哪样。”陆禹安接着问,“你这样含糊不清,是不是……在那边有什么不舒心的事情?”他猜疑着。“难过总有一天会过去,开心迟早都会到来。如此反复,不亦乐乎。干嘛非要纠结停留在哪一个匆匆而过的心情上。”艾恋不敢转过头看陆禹安,她不想看到从陆禹安眼睛里透露出的那种真挚的关切,这些信号,都会让她忆起以自己反复的纠结和延伸出的种种纠葛。她自认自己的离开伤害了陆禹安,也不知该如何去化解自己留下又带不走的情绪。见艾恋不愿多说,陆禹安也不好多问。他想了想,寻思着换一个别的话题,“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呢?”“一家漫画网站。”艾恋回答。“漫画公司,挺不错的。画画,不正是你所喜欢的吗。”陆禹安说,“那……工作怎么样?辛苦吗?”“嗯。”艾恋点点头,“说实话,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这样被迫的一天要画几百幅画。我们公司是做连载漫画的,公司里的员工每天有无止尽的画稿要夜以继日地赶,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艾恋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还好我有大学时期赶作业赶毕设的经验,还都hold住。福利,当然没有陆老板给的好啦,工作也没有在考客的那么自由,随意,轻松。不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嘛。这样每天的忙碌,或许能催生未来的动画大师呢!哈哈!”虽然她随意地开着玩笑,但陆禹安总能从眉宇之间感受到艾恋对现在的生活并不满意。可知道是知道,却也没法做些什么。他思索了片刻,“你……”他若有所思的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你和老公怎么样?”
这么久以来,陆禹安首次主动提起艾恋延存的这一段婚姻关系。过去的很多时候,他似乎都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只是任自己对艾恋的那一些喜欢,尽情抒发自己的喜欢。艾恋一度都以为,他是不是总是在不自觉间忘记了这个夹隔在两人之间的,这个她不想去摊开的话题。“挺好。”艾恋立刻给了回应。“嗯。”陆禹安点点头,“一切顺利就好。”“你呢?”艾恋问陆禹安。“我,都还不错啊。”陆禹安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闫薇的名字,不自觉的,他的眼神开始闪躲艾恋的追寻。他摸摸头,“我还不是忙着公司的事情。公测只是一个新的开始,以后还会有无止尽的挑战等着我。不过研发了好几年,好歹今天总算是给了自己,给了公司一个交代。”“真好。”艾恋有些羡慕的说,“大家在追寻梦想的道路上似乎都小有成就。你、南泽,就连是秦仙仙,我都觉得是成功的。”她的情绪开始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而我,已是这个年纪,似乎安慰自己说,‘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呢’这样的措辞也都不适合了。这样的话说过太多遍,说是一种安慰,却像是一种催促自己安然变老的咒语。”她的语气开始有些低落,“我觉得自己离自己梦想又近,又很远。我似乎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我却觉得这个轨道看起来太过被动,每天只是完成无尽的任务,却没有自己主观思考的机会。不过……我想这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也是新的机会。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慢慢稳定下来,我想我是时候去全心全意追求我的漫画梦了。为了我的梦想,我想我需要tough起来,为我加油吧,哈哈!”“我一直觉得生活在温柔环境中的女人不会太好强。你……”陆禹安欲言又止。他似乎察觉到了艾恋在W城所感受到的,来自南泽,来自她朋友,来自周遭环境的压力。但人艰不拆,他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只好沉默。“老板。”艾恋忽然说了话,“上次走的仓促,都没有好好谢谢你之前对我的那些关怀和帮助。”她的语气温柔起来,认真的眼神直视着陆禹安。看着艾恋认真的答谢,陆禹安竟有些不好意思,一时说不出话。还没等到他组织好词汇,艾恋便上前两步,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谢谢,真的。”陆禹安呆呆的愣在原地,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却又不知道是否应该将手臂合上,回应这个他似乎等了好久的拥抱。他正想着,艾恋却抽身退了几步。她看着陆禹安,“谢谢你今天邀请我来,我……要走了。”“那。”陆禹安想要挽留却说不出口。艾恋看着他笑了笑,挥挥手,“老板,还会再见面的。”“我送你。”陆禹安说。艾恋摇摇头,“我自己订了专车了,这样的场合老板走了,他们该扫兴了。你离场了那么久,该回去了。”“没……”“老板,我走啦!”艾恋打断了陆禹安的回答。“好,好吧……”他有些失落,却也只能这样。艾恋转身走到了不远处的玻璃门。她刚刚伸出手拉住门的把手,陆禹安又大声叫住了她。“我一定是你忠实的画迷。”陆禹安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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