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下的毛笔游走得飞快,当真是运笔如飞。若不是贸然窥伺不太礼貌,江嫱真想凑上前去看看她写的是什么,能让她如此入神。
最后一笔落下,瑶光提笔,凝神扫视了一通,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神色,对着一旁的小石榴道:“待墨干了之后再收起来。”
“喏。”
放下笔,她这才抬头看面前的江嫱,见她站在那里,她扬唇一笑:“坐啊,别不自在。”
江嫱退后几步,坐在一侧的圈椅上。
小石榴端来水盆让她净手,瑶光边洗边道:“不是说要见我吗?见了倒是没话说了?”
她跟江嫱想的完全不一样。事实上她能答应做太子的妾而不是闹得秦府鸡飞狗跳就已经出乎江嫱的意料了,何况这次见了她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让她觉得难以琢磨。
“你与往日不一样了。”
“哦?”瑶光任由小石榴一根根地擦干她的手指,她笑着道,“怎么不一样了?”
曾经的秦六娘是一把锋利的剑,出鞘的时候便能万众瞩目。而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她看不透她到底还是不是那把剑了。
“你可知我会嫁给宣王,做宣王妃?”以前是看不惯,现在是看不透,所以江嫱更讨厌现在这样的秦瑶光。
瑶光低头一笑,抚平了带着褶皱的袖子,道:“真奇怪,怎么人人都要在我面前说一番这样的话?他娶谁不娶谁,与我有很大的干系吗?”
她演得太逼真,江嫱看不出一丝破绽。
“如果你来是要祝福的,我可以祝福你,愿你们百年好合。”瑶光抬头看她,目光一如既往的澄澈干净,“但如果你是有别的目的,比如炫耀之类的,那我可能就要请你出去了。”
这样才是秦瑶光啊。江嫱笑了起来,这是她迈入太子宫后第一抹笑容,她站起身来:“还未定下我怎敢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不过是同样送一句祝福给你罢了,你当日嫁得太匆忙,我们这些姐妹都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贺。”
“不必。”瑶光低头,掸了掸袖子,嘴角的笑容让人难以揣测,“好戏还在后头,任何定论都为时尚早。”
又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看来今日她是在秦瑶光这里讨不了好了。
“甚好。”江嫱同样笑了起来,“你我都有了归宿,日后再见面可不似咱们在闺中那般了。”
往日她总是压着她一头,诗会茶会都是她抢了大风头,让她们姐妹有苦难言。可日后呢,她是宣王的正妃,她是太子的妾室,能同座一席的机会少之又少。
瑶光轻哂:“我说了,任何定论都不要下得太早。”
就如同她曾经犯的错那样,总是把一切想得过于美好。
“看在你比你妹妹稍微不那么讨厌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你一句忠告。”瑶光走上前,笑意盈盈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关于宣王……”
“你可要看仔细了。”
意犹未尽的话最是惹人误会,秦瑶光深谙此理。
那日朱照业让她提防太子,今日她就回他一招。
不管江嫱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的,今日注定落空。谁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她秦瑶光的心眼儿虽比不上朱照业但还收拾不了一个江嫱吗?
……
“王爷,你真要娶江氏女子吗?”宣王府的书房内,一位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皱眉问他。
“仲升觉得不可吗?”朱照业坐在书桌后,面色温和的看向这位自己最得意的谋士。
“不是不可,而是……”自秦家娘子出嫁以来,面前这位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他嘴上说着“无碍”,可心里真是这般想的吗?多少次夜里他听见院子外头传来的剑声,看到书房彻夜未眠的烛火……这些都是往日难得出现的场景。
“您背负的担子虽重,但若心里没有支撑便很难坚持下去,在下是担心你。”
“站在本王身后的人都是本王心里的支撑。”朱照业肃了神色看他,“你是本王的谋士,考虑的应该是如何布局夺位,而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
孙仲升想争辩两句自己并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但看此时的朱照业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他也就不多废话了。他挺欣赏那位畅意着来畅意着去的六娘子的,若宣王真是这般轻易地放弃了她,他也难免感觉有些可惜。
“你心里在想什么本王很清楚。”朱照业扫了他一眼,“如今卧着薪尝着胆,儿女情长就先搁置一边吧。”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恨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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