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此时双颊如火, 想来脸色定是红得有些异常,被吴桢瞧了出来。
这种时候, 我本能地惧怕任何一个男子的靠近。
我控制着已经有些不大听话的舌头, 勉强道:“不过是……有些身子不适, 还请吴公子去请子恒过来。”
哪知吴桢竟迟疑着不动, “我方才见你的丫鬟已经过去请他了, 不如……我就在这里陪嫂夫人等他过来吧。”
似是酒意上涌, 他晃了晃脑袋,又道:“正好, 吴某还要跟嫂夫人赔个罪。我平素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 今日又喝多了酒, 方才见过夫人时, 有些失礼了,我吴某这厢给嫂夫人赔罪了!”
他忽然用力吸了吸鼻子,“还请嫂夫人千万别怪我方才的失礼,实是夫人生得太美,宛若天人, 这才让我看呆了眼。”
见他不走,说出来的话越发失了体统, 我心中直觉不妙,更是焦急, 正想出言再次请他离开, 忽听他又道。
“不瞒夫人, 因我那妹子暗中恋慕子恒已久, 我和良弟便想成全她这份念想,可这几年跟子恒提了好几次,他都不肯答应,说是什么已有心悦之人。是以我方才就想看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绝色佳人,竟能比我妹子还好看,这般迷住了子恒的心窍,连个妾室都不愿纳。”
他顿了顿,眼睛迷迷瞪瞪地望着我,“却不想,我这目光一落到夫人身上,就再也挪不开了。我本以为我那妹子已是罕有的国色,不想见了夫人,才知什么是真正的倾国倾城,姝色无双!”
似是有些干渴,他咂了咂嘴巴,眼神已有些发直,瞳仁里透着一抹诡异的猩红色,“夫人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怎么这般好闻,让人闻了还想再闻……”
我神色大变,难道说那人给我下的媚、毒,竟是传自西域最厉害的“湿婆香”不成?
这“湿婆香”最可怕之处,便是不光会让中毒之人受那欲、火焚身之苦,更会让那人体内生出一种异香,若她当时身周无人倒还罢了,可若是有人,则不论男女,均会被勾出体内的欲火,令其难以自制,只想将那中了湿婆香的人……
我心中焦急万分,想要出声将他斥走,奈何此时唇舌皆已不听使唤,我只能死死咬住双唇,以免发出那等令人羞愤欲死的呻、吟之声。
吴桢此时,竟好似痴了一般,一步步朝我靠过来,“如夫人这等绝色,谁人见了夫人都会失了神志,迷了心窍,只想同夫人一起……夫人给我闻闻你身上的香气可好……”
采蓝见状,急忙挡在我身前,怒声喝道:“大胆!岂敢对夫人无礼?”
吴桢此时似乎已被我所中媚、毒之香迷得失了神智,早将什么男女大防,朋友妻、不可戏之类的规训抛到了脑后,他一把推开采蓝,似是再也按捺不住,如饿虎扑食一般,朝我扑了过来。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挨到我的身子。
我咬破下唇,藉着那刺痛聚起少许力气,勉力将身子一歪,跌下石凳,朝右侧滚去。
那里有一处小小的池塘,夏日时会植上几株芙蕖,再养上几尾金鱼,此时因是冬日,水面上光秃秃的,只结着一层浮冰。
那浮冰虽也不薄,可又怎禁得起一个人的重量,我刚滚到那寒冰的冰面上,便身子一沉,随着那一声脆响,我已没入冰冷的池塘里。
许是那湿婆香的缘故,初被那冰水淹没,我竟不觉得寒冷刺骨,反觉得身子里燃着的那把火,被那冰水一浇,终于熄了小半,再不若先前那样炙烤得我难受,连同神智也较先前清醒许多。
可我的四肢却仍软麻无力,那池塘并不如何深,不足一人高,若我没中这媚、毒,便是落入塘中,也不会淹死。可是眼下,因为四肢绵软无力,我根本就无从法踩着塘底,立起身子,将头伸出水面去呼吸。
我整个身子软成一团,无助地躺倒在水底,透过澄澈的水面,隐约能看到吴桢扑到塘边,似是想要来救我,若是他将我从水中抱出来的话……
幸而采蓝没给他这个机会,她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一个石块,毫不手软地砸在吴桢后脑上,直接将他砸得晕了过去。
再然后,我听到哗啦溅起的水声,还有采蓝焦急的呼喊,“夫人您别慌,婢子这就来救您了,您等着我……”
我下意识张了张嘴,想回应她,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一股冰凉的水灌进咽喉,还有肺管……再也吸不进一口气,我憋闷的难受,却连呛咳出声也不能够,只能无助地躺在塘底,渐渐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刚刚清醒过来的神智,又开始模糊起来,眼皮沉重的厉害,胸口因为窒息更是灼痛难当,耳旁采蓝的呼喊声离我越来越远,终于再不可闻。
我似是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再也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
看来,我是等不到采蓝将我从塘中救起了。
只是,我这才侥幸重生了多久,上苍便要收回它的恩典,再将我这条性命给收回去吗?
恍惚间,我只觉浑身一轻,似是终于摆脱肉、身的束缚,我的灵魂如一缕轻烟般飘了出来,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朝一处缥缈之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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