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的表情有些许诧异,略微沉吟一番说道:“请进来吧。”
虎二点点头,转身离去。
不消片刻,船舱外的甲板上一阵响动,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武将走进舱来,虎二随在他身后。
这武将入内,先是看了一眼郭桓等人,眼神很是惊讶,似乎惊讶于朱振居然将淮安地位颇高的世家人物,就这般跟囚徒一样捆绑起来,一点颜面都不留。
然后才施施然的与朱振单膝跪地行礼说道:“末将海州城游击参将常忠见过伯爷。”
朱振表情看不出息怒,只是淡淡的问道:“是常叔叔家的子弟?”那常忠闻言,心中便多了几分底气,笑道:“正是,叔父在离开淮安之前,特意嘱咐过在下,说诸事要配合伯爷。吾弟常茂,也曾多次来信,与我提及跟伯爷的交情,说起
来咱们虽然不是一家人,却胜过一家人。”
朱振点点头,这人倒是没说谎,他是常茂的堂兄。常遇春在朱元璋军人,并不是后世演义里说的那种糙汉,除了嗜杀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缺点,他的见识也比军中很多军将要强。在很多人还在摇摆不定的时候,常遇春
的妻弟蓝玉,自己的儿子常茂和常升便都投入到了朱元璋的大军之中。
投桃报李,朱元璋对常家人都很不错,这个常忠小小年纪,便做到了参将,比很多人起点已经高了不少。
而且这位常总也不是纯粹的关系户,在红巾军中屡屡战功,便是常遇春也颇为欣赏他,算是战功卓著的后起之秀。
常遇春之前与朱振聊过,知道海州城是朱振谋划中相当重要的一环,所以特地安排了信得过的家里人守护。朱振与常遇春确实关系不错,二人在战场上,甚至算是刎颈之交,朱振将军山卫暂时交给他,心里一丁点不舒服都没有,常茂、常升两个人更是直接在自己的军队里担任
重要职务,平日里也素来以兄弟相称。
可是这常忠?
朱振面上似笑非笑,也不让常忠起身,淡淡问道:“常将军此时不再海州城里驻守,这个时间寻本伯做什么?来倾诉兄弟之情吗?”常忠有些尴尬,脸色有些阴郁,显然对朱振的揶揄极为不满,说道:“这个……实不相瞒,末将是收到线报,说是这一代有水寇出没,是以率军前来清剿,却不知伯爷驾临
,想来那等毛贼定然难敌伯爷虎威,末将这就率军离去。改日再为伯爷接风洗尘,说起来,咱俩家……”
话说一半,常忠还想拉拉关系,展示一下自家的地位,却被朱振毫无留情的打断。
朱振的目光越过常忠,径自问他身后的虎二:“镇守海州的兵马出现在此地,是何缘故?”
虎二恭声答道:“回伯爷,这些府兵和许多民夫一起,往船上运送粮食。”
往船上运送粮食?
这还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更为可笑的是,这些精锐的红巾军将士,在应天日子过得颇为艰难的时候,想的不是为国事分忧,竟然快快乐乐的干起了搬运工。
朱振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常遇春在前线奋力拼杀,家里人竟然在这里闷声发大财,这要是以常遇春的性格知道了,肯定得活生生的掐死他。
“常忠,说起来咱们都是常叔叔的后辈,可是论做事的手段,本伯却不如你啊。”朱振一脸不屑。常忠满脸赤红,吱吱唔唔,先是羞愤欲死,紧接着怒气勃发,“腾”地站起,冲着朱振怒道:“某便是拉着麾下兵卒做苦力,你待怎地?虽说你官职比我高,可某却是常叔叔
的兵马,咱们互不统属,凭什么要你管?况且,一军之主,想办法给将士们谋些生路,本来就是理所应当之事,某让他们干些苦力,总比去抄掠强吧?”
这位也是红巾军中出了名的杀才,心里头的桀骜不驯一点也不必朱振差!朱振大怒,站起身指道:“那这些粮食乃是本伯自南洋运来,以赈济淮安灾民,你可知道?这些蠹虫监守自盗,偷了本伯的粮食,你可知道?他们要将这粮食卖给元人,这
是资敌,你可知道?你口口声声与本伯乃是一家人,却眼瞅着这些人算计本伯毫不提醒不说,反而与其同流合污,你算哪门子的常家子弟?”
朱振是真的怒了!虽然他与常遇春之间的交情,更多上是惺惺相惜,比不过胡大海、刘伯温那般的亲近,可是素来却极其敬重常遇春。常茂虽然混不吝,但是却可以托付生死,为何常家莫
名其妙的出了这等货色?
与淮安世族一起算计自己不说,还要将手下士卒赶着干苦力为自己谋福利,这等事情都干的出来,可以想象平素是如何克扣军资,损公肥私!
这种无耻之徒,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叫嚣?
常忠尚未说话,郭桓四人不淡定了!
郭桓大惊失色道:“伯爷,不过是偷盗粮食而已,吾等已然颜面尽失,悔不当初!可万万不敢说是‘资敌’啊!”
偷盗是小罪,世家可以凭借影响力,将事情化解到最小。
但是“资敌”……
这可是大罪!
那是分分钟掉脑袋……王家家主脸上的肥肉都扭曲了,瞪着牛眼看着朱振,未等说话,身边的张素公已然一蹦三尺高,破口大骂道:“朱振,你特娘的也太狠了吧?不就是偷了你几船粮食吗,怎
就成了‘资敌’?这哈八十不过是你设的圈套,跟元人有什么关系?你还真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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