滢滢几乎是一跃而起,“唰”地一下掀开帘子,往缘雅堂后院奔去。
十月二十七的夜晚,月亮是一轮浅浅的弯钩,挂在藏蓝的天幕上。
滢滢看见后院港湾边上的卧牛石上,坐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手中长箫横在唇边,对着静谧的大海吹奏。
她慢慢走了过去。
那人回头,还是戴着那个黑色金丝面具,他将黑色金丝面具慢慢揭开,对滢滢主动袒露他的面容。
依然是朗润清隽,举世无双,萧然轩举,如冰似雪的容颜。
他对滢滢伸出手,是冯嘉靖的声音:“你来了。”
“我来了。”滢滢冲他微笑,也伸出手,搭在他的特制手套上,纵身一跃,来到卧牛石上,坐在他身边,定定地看着他。
冯嘉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看着前方浩瀚的海面,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想到……就是我?”
滢滢双手托腮,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道:“一开始是完全没有想过,后来,心里有了你,就想到了是你。”
这话说得怪怪的,但是冯嘉靖却听懂了她的意思,他眼前一亮:“你是说,你心里,先有了我,才想到是我?”
前一个“我”,当然是冯嘉靖,后一个“我”,就是义兄了。
滢滢点点头,拉住冯嘉靖的手,“如果你不是义兄,我不会对义兄念念不忘。如果义兄不是你,我不会关心他到底是谁。嘉靖,不要把你和义兄隔离开,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如果我说,我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呢?”冯嘉靖顿了顿,试探着问道。
虽然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跟自己较劲,因为他就是希望滢滢对冯嘉靖更喜欢。
滢滢哑然,瞪着冯嘉靖看了许久,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以前大的时候,医圣夏家曾经留下一本医经,里面记载过一种病,有人体内藏着两个灵魂,是为双魂人。如果,我是这种双魂的人呢?”冯嘉靖执着地问道。
他知道他并不是双魂人,但是他就是想知道答案。
起初为了不让滢滢认出他,他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得和义兄完全不一样,不一样到甚至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久而久之,他几乎连自己都快骗过去了。
滢滢定定地看着他,叹息一声,紧紧握住他的手,道:“就算你是得了病,我也不在乎。你不管是什么样子,哪怕三头六臂,貌似夜叉,我还是喜欢。区区双魂人而已,你太小看我了。”
竟然毫不犹豫完全接受了他。
冯嘉靖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抱着她。
今夜月明星稀,晴空万里,他们并不能有特别亲密的举动,但是他们还是依偎在一起。
“以后,我还要义兄来陪我。”滢滢在冯嘉靖怀里蹭了蹭额头,“你要惹我生气,我就向义兄告你的状,让义兄惩罚你。”
“想得美!我看,你是双魂人才对。”冯嘉靖戏谑道,“让我自己惩罚自己,亏你想得出!”
“怎样,不行吗?”滢滢皱了皱鼻子,“反正我舍不得罚你,又打不过你,只好让义兄出面了。他老人家最是公正了,最疼我,肯定会为我做主的。”
居然是这样!
冯嘉靖又想笑,又感动,索性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坐着,给她吃定心丸:“你不用找义兄出面。如果我惹你生气,我先罚自己不能见你,只有义兄能见你,行不行?”
“那当然好。”
滢滢眉开眼笑,盯着冯嘉靖丰润的仰月唇,特别想亲一下,可是想到再过两天就是大婚,她可不想他再出毛病,只好硬生生忍住,低声道:“那你回去吧,天晚了。”
“嗯。”冯嘉靖淡淡应了一声,却还是抱着她不放手,没有要走的意思。
滢滢想了想,觉得要说点正事才能堂而皇之再留他一会儿,不然都不好意思再赖着他,就道:“对了,这些日子听说你都在外面忙?忙南疆的事?”
说起这件事,冯嘉靖也有些疑惑,道:“那特使确实是从南疆派来的,也有些本事,特别精通占卜之术。他说,有人偷了大巫的蛊,跑到西昌国,他是奉大巫之命,来西昌国追查被偷来的蛊。你也知道,这都是些无稽之谈。”
冯嘉靖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紧紧闭了嘴,又咳嗽一声,转了话题,神情暧昧,道:“天不早了,你赶快回去睡吧,不然……我……”
滢滢突然想到大婚前的那个晚上,她被他折腾得如同他手中的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虽然她筋骨酥软,柔性甚佳,但也经不起那种折腾,若不是她心里觉得对他很是愧疚,真不会配合得那般默契。
冯嘉靖暗道不好,忙顾左右而言他:“我是看你心事重重,所以才问你。你看,你不也瞒了我很多事?”
“你别扯远了。”滢滢狐疑,“之前你还派剑影来跟我说,让我不要急。你肯定是知道那些匿名信的事!”
冯嘉靖没想到滢滢一下子变聪明了,笑着拍拍她的头,“真是孺子可教,看,你这样聪慧,都是义兄我的功劳。”
“你太过份了!”滢滢羞得不行,一把将冯嘉靖从卧牛石上推了下去,自己转身就跑。
“回来!”冯嘉靖眼看滢滢就这样跑了,知道大事不妙,忙一跃而起,后发先至,挡在滢滢面前。
滢滢收势不及,一头扎在冯嘉靖怀里。
她咬着唇,手肘迅速屈起,往冯嘉靖胸前狠狠重击。
冯嘉靖没有还手,闷哼一声,硬撑着受了她的肘击。
滢滢反而被吓到了,将他推开,着急地道:“你不会躲啊?!我的功夫都是你教的,你还能被我打到?”
她出手,是实在羞怒难忍,但她也知道以冯嘉靖的身手,就算她用全力,也是打不到他的,真没想到他居然不躲不让,硬生生受了她一击
她可是用了全力的……
滢滢见冯嘉靖一瞬间脸色发白,很是担心,但刚刚才翻脸,又不好意思马上上去关心他,只闷闷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绕道而行。
冯嘉靖捂着胸口,再次站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道:“你要还生气,就再打我几下。”
“打你做什么?反正你冯国公英勇无敌,把人家玩弄于掌心之上,谁能斗得过你?”滢滢一边说,一边眼圈都红了。
冯嘉靖知道这一次误会是大了些,他抿了抿唇,凑到滢滢面前,“我先前真不知道那幕后之人逼你悔婚,所以才没有跟你说。若是我早知道……”
“你还骗我?你难道不是早知道?”
滢滢愤愤不平,握着拳,埋头再次绕开冯嘉靖往台阶上走,“那人跟你渊源可不浅呢!义兄义兄的,叫得不知多亲热?”
冯嘉靖:“……”原来是醋上了……
他松了一口气,又觉得隐隐的欢喜,笑着拉住滢滢的衣袖,将她带回来,“原来是气这个……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有一个义妹,别人休想占我便宜。我的便宜只给你一个人占。”
“去!”滢滢被他逗笑了,抹了抹眼泪,“谁占你便宜了?明明是你占我便宜。”
“好好好,是我占你便宜。我的便宜也给你占,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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