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掀开车帘,就被码头上浩大的排场震慑住了。
上官建成心里有鬼,一直担心朱婉清是不是已经醒了,把他当初做的事跟她爹说了。他面色很是阴晴不定,把家里的护卫、管事和随从叫了环绕在身边,才敢下车。
张氏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么多的达官贵人,还有四面八方看热闹的京城市民,这是要做什么?!
四周那些盔甲俨然的军士,以及远处不时可见的闪亮刀光,都在提醒她,这里到处都是埋伏。
她只能庆幸,他们大人还是有先见之明的,没有让他们在朱婉清回来的时候马上下手。
呵呵,不过这也是朱婉清最后的辉煌了。
一个晕迷的人回了上官府,她有一万种法子,可以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死一次……
清晨的阳光照在京城的河面上,水面上闪耀着万道金光。
他们在水上走了十几天,夏末已过,已经是秋初了。
岸边的绿叶变成璀璨的金黄,映着朝霞,每个人脸上都被映得红彤彤的,显得喜气洋洋。
无数人静默着,屏息凝气等着伊人归来。
上官滢滢眯着翦水双瞳,伴在朱婉清躺着的躺椅旁边,慢慢走下特别加宽的跳板。
上官景辰则小心翼翼地走在另一边。
冯嘉靖走在他们身后,背着手,一脸肃然。
他身后跟着数百个穿着玄甲、手持弓弩的禁卫军。
光那威武雄壮的架势,就要把有异心的人吓回去。
张氏眼神闪烁着往上官建成身边靠了靠。
上官建成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跟朱大丞相打招呼。
出乎他的意料,朱大丞相倒是和颜悦色,让上官建成心里又安稳几分。
朱婉清没有说,他们不知道,他们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说话间,上官滢滢已经带着朱婉清躺着的躺椅来到朱家人这边。
她还没有说话,朱老夫人已经哭着扑过去,掀开躺椅上面罩的罩帘,连声道:“婉清!婉清!女儿啊!娘来看你了!”
上官滢滢和上官景辰都不住都跟着哭了起来,朱大丞相乍一看见女儿的样子,也是老泪纵横。
就在这时,朱婉清却慢慢睁开双眼,握住了朱老夫人的手,惊讶地道:“娘?是娘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娘!娘!您醒了?”上官滢滢和上官景辰跟着扑过去,半跪在她软轿旁边,惊讶欢喜流泪,哭叫得声音越来越大。
朱婉清摸了摸他们的头,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观望的张氏陡然变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朱婉清,居然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
清——醒——了!!
一见朱婉清醒了过来,上官建成的脸色变得比张氏还快,一下子唰地变得雪白,很快又转为血红,再后来都有些发黄了,双眼瞪着朱婉清,瞪得都快凸出来了。
他的两条腿也抖得厉害,都快站不住了,只好扶住身边赵大掌柜的肩膀。
赵大掌柜虽然也很震惊,但是更多的是高兴!
夫人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上官滢滢戴着幕离守在朱婉清的软轿旁边。
有那蓝绿色鲛绡纱挡在前面,别人看不见她的神情,她却能够清清楚楚看见对面这些人的模样。
眼看张氏忡然变色,上官滢滢心里很是快意。
但很快她爹上官建成脸上如同开了颜料铺子一样变化莫测的神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隔着幕离默默地盯着她爹和张氏,不放过他们俩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朱家人此时已经纷纷围了上来,给朱婉清见礼,跟她说话。
冯嘉靖的大嫂王欣兰爽朗笑道:“真是太好了!今天真是皆大欢喜啊!”
码头上的人群听说那晕迷了十年的朱夫人在这一刻居然醒了过来,更加激动,简直是群情激奋,拼命往前挤,要看看这难得的情形。
朱婉清用帕子捂着嘴,轻轻咳嗽两声。
上官滢滢便上前团团一福,行礼道:“各位大人、夫人、小姐、少爷们,我娘今儿刚醒,身子还弱,如果有失礼不周的地方,还请原宥则个。”
“没事没事。你这孩子忒也客气。”冯家二嫂孟芸秋跟着说道。
朱婉清放下帕子,拉着上官滢滢的手,对周围的人笑着点点头,然后问上官滢滢:“你爹呢?你爹知道我们回来了吗?”
上官建成其实是站在朱大丞相身边,不过刚才大家一激动,就把他挤到旁边去了,他也十分想藏起来,便缩在一旁没有做声。
现在听见朱婉清居然主动出声寻他,上官建成又打两个激灵,夏末的热天里,他竟然觉得冰冷刺骨。
他闭了闭眼,仿佛看到那狗头铡已经高高举起,他的后颈凉飕飕的……
可是朱婉清已经出了声,他想躲都躲不了。
上官建成白着脸,扶着赵大掌柜的肩膀,慢慢走了过去。
他看着朱婉清,脸上那刀疤旁边的眼睛出哀求的神色。
一看见上官建成,朱婉清的瞳孔瞬间缩了起来,但马上恢复常态。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她不能让他发现自己记得一切……
朱婉清慢慢抬眸,看着上官建成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微笑,温婉地说了一声:“老爷。老爷好久不见,你一点都没有变。”
从朱婉清开口说第一个字开始,上官建成一颗心就提到嗓子眼了。
他从朱大丞相那边走到朱婉清的软轿旁,不过短短十步路,可是对他来说,就像是在走向断头台一样……
斗罗书:(www.douluo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