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森的指引下,白中元总算是弄清楚了何清源值班那晚做了什么,没成想刚刚有收获,噩耗便紧随而至。当然最可怕的并不是这点,而是死亡时间,自己前脚离开,后脚他便畏罪自杀,未免也太巧了。
难道说何清源预料到了自己会去找他,会继续挖掘连环杀人案背后的隐情,从而为马雅撑起了最后一把保护伞?抑或是说他从那场谈话中嗅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察觉到深陷罪恶的沼泽无法自拔,选择了解脱?
站在原地苦苦思索,白中元怎么都捋不出何清源自杀的动机。因为基于掌握的事实进行判断,他并不了解马雅在进行文物造假的犯罪,仅凭之前的那些事,量刑不足以动摇根本,没理由走出这步才对。
“难道说,是马雅逼迫的?”
白中元心中暗自揣摩,觉得这点倒是有可能的,种种迹象已经表明,马雅的潜逃是有着充足准备和谋划的。而且这个女人城府之深前所未见,手段之多着实令人十分忌惮,完全可以营造出眼下的局面。
当然,具体如何还要看最终的现场勘查以及尸检结果。
林森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在看到白中元沉默的时候,他始终静静的站在旁边,直到车子再次发动起来。
“先把你带回支队,有些情况还需要做进一步的了解。”白中元说完,又安抚着,“放宽心,只要你配合警方的工作,耽误不了年夜饭。”
“我一定配合。”林森长出口气的,绷着的弦总算是松了下来,搓着手笑了笑,“你们这个年不太好过吧?”
“我们……”
虽说是关心的话,但在除夕这天说出来,还是让白中元有了些别样的感触,不过当他看到林森淳朴的笑容时,心间涌现的那丝疲惫和酸楚还是在瞬间消散了,就连望向夕阳的那双眸子里,都透着坚毅的光芒。
“我们有很多人一起过年,不比回家差。”
“谢谢。”
似乎触动了什么,林森抿嘴望向了窗外。
……
因为早就将眼下面临的情况做了上报,所以当白中元回到支队的时候,方言和宋春波已经在等他了。
“小王,带他做份笔录。”白中元指了指林森。
“只是做笔录吗?”
“嗯,完了让他回家过年。”
“好的,跟我走吧。”
林森安排妥当之后,白中元这才走到了方言和宋春波面前:“方队,政委,马雅那边儿有没有消息?”
“没有。”方言摇头,面色凝重,“追查沿途监控发现,马雅的车开到了江边,随后这条线就断了。”
“走水路跑了?”白中元也皱眉,如果是水路的话可就麻烦了,一来水路监控覆盖不足,二来船只排查工作量会很大。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十有七八。”话落,方言又转换了话题,“对了,交管局那边回馈了信息,仓库中的厢式货车只有两辆车的车牌是真实的,剩下的七辆全部为套牌,排查起来难度很大。”
“真实的那两辆呢,有没有收获?”白中元更关心造假的文物流向了何处,这是最为重要的。
“直接的收获没有。”宋春波回应。
“那就是说有间接的?”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目前交管局只调取到了一部分信息。”宋春波解释道,“监控显示,那两辆车绝大部分都在市内活动,且路线较为固定。在最近的半个月中,有一辆车曾经出过市区,根据路线判断,应该是去了江边。由于靠近江边监控覆盖不足,因此无法做出准确追踪,后续追查价值有限。”
“是不是编号9的那辆?”
“就是那辆。”宋春波点头。
“这就对了,那辆车应该是把造假文物送了出去。”说完,白中元又问,“1号车呢,最近有没有出去过?”
“应该是没有。”宋春波摇头,“1号车的路线最为固定,除了在孟家镇就是肉联厂,市区其他地方也很少去。”
“将目前掌握的信息进行整合,就可以得出个确切的结论,1号车频繁往来于孟家镇和肉联厂,除却送货之外应该还把仿制的文物胚体运了回去,进而可以做出深一层的推导,货源中转站就是肉联厂。”方言总结完,又觉得不够准确,继续说道,“准确的说,就是那座拆掉了监控的仓库。”
“没错。”这点白中元看法一致。
“根据之前调查的情况来看,因为马雅的缘故,何清源放权给了何正,也就是说后者全权负责货源的进入。但随着何清源的“畏罪自杀”,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又要画上问号了,他会不会也全程参与了犯罪呢?”方言面露忧色。
“这很难说啊。”宋春波也挠头,“此时来看,何清源这只老狐狸从一开始就在跟我们打太极,偏偏当时又拿他没有办法。”
对此,白中元也感觉有些无奈和遗憾,不过转念也就释然了,毕竟当时没有掌握何清源犯罪的真凭实据,加之要顾虑到他杰出企业家和省人大代表的敏感身份,被其乘机钻了空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既然现在提到了何清源,那么终归要给出相应判断的,倒不是白中元为其开脱,而是为了避免侦查方向出现偏差:“要我说的话,何清源这个人并没有参与文物造假的犯罪,从始至终他涉案的原因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马雅。这其中包括自首,也包括隐瞒案情,可能还包括现在的畏罪自杀。”
“中元,你是说自杀也是为了保全马雅?”相对方言来说,宋春波对案情了解的并不是特别透彻,所以疑问也就会多些。
“我是这样认为的。”点头后,白中元将上午见何清源的事情做了简述,而后言辞笃定的继续道,“通话记录显示,何清源那个电话就是打给马雅的,结合人去楼空来看,那就是条示警的信息。”
“有道理,你继续说。”宋春波点头。
“造假的工人和成品已经全部转移,说明马雅早就有了万全的准备,但显然何清源对此是不知情的,否则没有必要那么着急打出电话,以他老奸巨猾的本性,肯定十分清楚电话拨出就是暴露的开始。”
见方言和宋春波都没开口的意思,白中元继续道:“何清源意识到了马雅的处境,于是选择了用“畏罪自杀”的方式来做最后的协助,目的就是混淆我们的视听,从而争取关键的逃脱时间,这完全符合何清源的秉性以及行事逻辑。归根结底,是两个原因所促成的,其中一个原因在于我的疏忽。”
“嗯,那场谈话你的确透露了致命的信息。”方言点头,又宽慰着,“当然,这并是说你应该担责,相反如果你没去找何清源,没有做出试探,马雅也就不会这么快浮出水面,更不可能把文物造假的事情挖出来。”
“这个观点我赞成,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宋春波也帮白中元缓解着压力,“现在你说说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通话。”白中元回忆着,“小雨调取过记录,何清源与马雅的通话时间是十三秒,这可能也是促成前者自杀的主要原因。”
“从上述的分析来看,基本可以排除掉何清源参与文物造假事件了,如此一来侦查方向也就更为清晰了。”宋春波点头。
“具体怎么查,从哪方面查我就不管了,你们决定就好。”说了这么多,白中元目的就是说服方言与宋春波放弃何清源这条线,因为不管投入多少精力、花费多少时间,最终的结果都可能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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