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实话实说,此行来医院白中元抱有的更大想法是看看许琳的康复情况,对于案情的期待反倒不是很大。一来许琳是遭遇的突袭,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二来敢对警察下手,作案人的行动必然会极为的隐秘和谨慎,不会留下可供追查的线索。可他没有想到,许琳居然听到了那两人的谈话。
只是,什么是地羊呢?
掏出手机搜索,这样一段文字映入了白中元的眼帘。
鼢鼠,又名地羊、塞隆,体形像普通老鼠。头大而扁,视觉极不发达、背毛银灰色而略带淡赭色,体型粗壮,体长15~27厘米。吻钝,门齿粗大,四肢短粗有力,分布于中国中部、北部以及西伯利亚和蒙古国等。
看着相关描述以及图片,白中元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那两名犯罪嫌疑人口味儿够重的,这玩意儿也能吃进去?”
看看手机屏幕,许琳笑着调侃:“呦,原来还有白大队长不了解的事情呢?”
“啥意思?”白中元一头雾水。
许琳很清楚对方在办案时候的那股劲头儿,于是认真的回应道:“其实还有一种东西的别名也叫地羊。”
“什么?”白中元紧紧追问。
“狗肉。”许琳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狗肉?”对于白中元而言,倒是头一次听说。
“你不了解也正常,因为生活中很少有人会这样说,这种说法常见于中医入药。”许琳进一步解释着。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后,白中元皱眉分析道,“如果地羊所指的是狗肉,那的确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释了。那玩意儿肉嫩味香,营养丰富,而且产热量大,增温御寒能力较强,倒是符合那两人所言的隆冬腊月进补一说。按照他们的对话来看,是想敞开了肚子大快朵颐的,会去什么地方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就听到了那么多。”许琳表示帮不上忙,“再说省城这么大,哪里都有可能的。仅仅根据那两人的对话,莫说是找到具体的地址,怕是连大致的范围都无法框定出来。”
“你觉得他们会去饭店?”白中元心思一动。
“难道不是吗?”许琳反问。
见此,白中元用提问的方式做着分析:“你遭遇袭击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记不清楚了。”摇头,许琳做着提醒,“你们是几点把我送到医院的?”
“凌晨四点多,当时着急没看具体的时间。”
“医生有没有说多长时间会造成我这样的冻伤?”
“根据当晚的气温判断,两到三个小时。”回应后,白中元推导着,“将时间相减,可以得出你被带到西山墓地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当时下着雪,路不是很好走,嫌疑人要返回市区大概也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凌晨两三点左右。在那个时间段,绝大多数饭店都关门了吧?”
“嗯。”许琳点头,“但也不能排除个别专门做宵夜的店。”
“不,不是这样的。”此时,白中元想起了对话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细节,“如果你没有转述错误,当时那两人一个说准备了好酒,要去另外一个人那里吃地羊,由此可以推断出两个确凿性的结论。第一,是去提供地羊的那个人家里;第二,提供地羊的人本身就是开饭店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
“在理。”许琳点头,“那么这两点要如何再次做出甄别呢?”
“我倾向于第一种。”
“你是说,去那个人的家里?”
“没错。”白中元肯定的点点头,“敢做出袭警的事情来,这种刀尖上跳舞的人大概率不会自己经营小饭店。除此之外还有个根据,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度,一般的饭店备货都是有限的,一天的时间几乎都会销售殆尽。以此作为前提,提供地羊的那个人不可能对另一人说出想吃多少都管够的话来。”
“这番分析,倒是符合正常逻辑的。”点头,许琳又问,“你觉得那两个人会去哪里,哪里又满足管够吃地羊的条件?”
“还是两个前提,一个是地羊要多,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另一个是关联性,与楚六指脱不掉关系,毕竟你是在调查他的时候遇袭的。”
“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许琳已经想到了。
“没错,就是肉联厂。”白中元直接说出了答案。“首先,那里有着成群结队出没的流浪狗;其次,楚六指承包了一部分物流业务;最后,那里也是沈海涛被杀害的地方。能满足这三点的,只有肉联厂。”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将情况上报给方队?”
“电话就不打了,我马上回支队当面汇报,如果方队认可上述的分析和推导,也方便及时采取行动。”
“这样也好。”许琳点头。
叮铃铃……
就在这时,白中元的电话响了,看到来电号码之后不由的一愣,随后给许琳看了看:“是周然。”
“她?”许琳的脸色一黯,犹豫下说道,“我们的事,你有没有告诉她?”
“时间紧,还没来得及说。”
“那你看着办吧。”
尽量保持着语调的平和,但女人的本能反应还是显现了出来,虽说那晚白中元已经阐明了与周然是逢场作戏的善意欺骗,可想起被愚弄后的种种,想起差点儿就跟钱志浩订了婚,许琳还是气的牙根儿痒痒。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着,白中元接通了电话,“周然,我在医院看望许琳,什么事儿?”
“方不方便,见面说。”
“重要吗?”白中元这话也是说给许琳听的。
“重要。”
“能不能透露一两嘴?”说完,白中元按下了免提。
“关于文物案的。”
“我知道了,把地址发给我。”白中元挂断了电话。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我……”
白中元有点儿懵了。
“你是警察,探视病人重要还是办案重要。”
“得,我马上走。”被倒打了一杷,白中元哭笑不得。
“等等……”
“又怎么了?”
“照顾点儿周然的情绪,你要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许琳说着扬起了拳头。
“是,许队,保证完成任务。”耍句贫嘴,白中元转身向病房外走去。
“姐夫,怎么刚来就要走啊?”高小渔打水回来了。
“有人看着我碍眼,下了逐客令。”
“琳姐,你们怎么了?”
“没事儿。”许琳摇头,望着白中元离去的方向说道,“男人跟女人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闹情绪。”
“得,当我没问。”
……
雪停了,天还是阴着的。
顺着周然给的地址找过来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座茶楼,坐落在江心的小岛上,很是隐秘和幽静。跺脚甩掉鞋上面的雪,白中元推门走了进去,风铃声响起的时候,周然正在角落中挥动着手臂。
“到底什么情况,非要这个时候见面说?”脱下外套,白中元坐到了对面。
“怎么,打扰你和琳姐约会了?”
额……
被呛了下,白中元赶紧喝了口水,随后疑惑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琳姐告诉我的啊。”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她全都告诉你了?”联想到之前许琳的态度,白中元有种被蒙骗的感觉。
“白队,既然你和琳姐和好如初了,有件事儿我也就不瞒着了。”
“还有事儿瞒着我?”白中元苦笑,到底还有多少不知情的啊。
“当成是我对你的背叛也可以。”周然讪讪一笑。
“背叛?”白中元似有所悟,“我猜猜,是不是你早就把咱们演戏的事情告诉许琳了?”
“没错。”
“你……”
“你什么你?”周然抢话,“我原本是想帮你把戏演到底的,可后来才发现这对琳姐太不公平了,尤其是那天你在案情分析会上和琳姐针锋相对时说出她即将订婚的事情后,我才意识到玩笑开大了。而当我侧面了解到她的订婚对象居然是钱志浩的时,我决定把真相告诉她,否则会害她一辈子的。”
“……”
白中元没有说话,这他无法辩驳或是责怪。
“白队,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你觉得呢?”白中元气的想笑,好家伙,合着你俩把我当傻子耍呢?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算了,算了,说正事儿吧。”事已至此,白中元也只能认命,“你电话里说找我来是为了文物案,是不是有了线索?”
“算不得线索,准确的说是一段隐情。”
“你说,我听。”
“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琳将对黄伯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听完,白中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杯中的茶再没有热气冒出的时候,他才开了口:“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因为……”话音拉长,许琳盯住了白中元的眼睛,“因为,我必须要确定一件事,你是值得信赖的。”
“换言之,从我归队之后,你就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甚至主动接近我,并且反复强调以后的“交易”,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我的立场和底细对吗?”白中元不得不承认,单论心机这一点,周然足以和搞情报出身的许琳相媲美。
“我不想这样,实属无奈之举。”叹气,周然反问,“如果换个立场,白队大概也会这样做吧?”
“……”
白中元没有回应。
“白队,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不求你能马上原谅我,只希望我们能暂时抛弃成见,齐心协力把当年的泄密人找出来,让当年的事情真相大白的同时,也将丢失的文物找回来,这是我们的责任,更是我们这代人的使命。”
“责任也好、使命也罢,都是你的事儿,与我无关。”有的事情欺骗白中元不会当真,可这么大的事情故做隐瞒和试探,他着实接受不了。
“白队,就算不为了泄密人和丢失的文物,难道你就不想查明许菲死亡的真相吗?”没办法,周然只能祭出杀招。
“她的死,我自然会查清楚,不需要任何人插手或是帮忙。”撂下一句话,白中元起身便要朝着外面走。
“白队,等一下。”周然追出两步拦在了前面,盯着白中元的眼睛说道,“如果我说,许菲的死跟文物案有着直接关系,你会不会留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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