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邱宇墨隐瞒雨夜的那次相遇时开始,白中元的心中便有了疑问盘桓,此种行为完全背离了连环杀人案的犯罪逻辑,与挑衅警方的病态心理完全匹配不上。这一点,如鲠在喉让他极为的焦虑不安。
这种不安在与许琳的交谈中得到了些许淡化,可也因为她说出的“倒影”这两个字波澜大起。将整起连环案细节进行全面的梳理后,白中元又敏锐的觉察到了几处模棱两可的地方,认定还存有隐情。
比如邱宇墨的死亡,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为什么最关键的地方,由视频影像转变为了音频文件?许琳说是因为拍摄和录制的时间地点不同,可屠宰场能够使用录音笔,难道就不能使用摄像机吗?
又如重症监护室发生的事件,以邱宇墨的病态心理来讲,以他对柳莎的仇恨作为前提,当他独自面对重伤昏迷、毫无还手之力的耗子时,怎么可能会生出怜悯之心,怎么可能会放过谋命的大好机会?要知道摧毁柳莎的爱情观,之于邱宇墨而言是无比重要的事情,那可是深种于心导致走火入魔的根由。
再比如那枚玉坠,怎么可能会是从古玩儿市场中得来的?先不说苏浩对于那枚玉坠的珍视程度,就单说与爆炸案牵涉颇深一事,就注定玉坠即使被毁灭,也不会被丢弃或者遗落,邱宇墨的说辞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些。
更比如邱子善的那番话,那不符合一名“杀人犯”父亲说话的逻辑。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悔恨或者自责,抑或是愤怒或者疯狂,绝对不该是欲言又止的平静和回避,尤其是那句勿以恶小而为之,还有那句介绍名字由来的“得子从善”四个字,已经脱离了这起连环案本有的轨迹,像极了意有所指的暗示。
上述的种种,在连环案中是处于模糊地带的。用这些构建邱宇墨的犯罪证据链的确是行得通,然而可怕的是这些东西同样也能够成为支撑无罪推定的重要依据,这与刑事案件非黑即白的原则是相悖的,是耐人寻味的。
如果不是邱宇墨,连环案的真凶又会是谁呢?
排减后,只剩下、也只能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柳莎!
当柳莎被列为嫌疑人后,上述的种种模棱两可的环节将会变得异常清晰,同时邱宇墨的身份也会发生颠覆性的转变,他不再是把警方耍的团团转的冷血刽子手,而是个令人扼腕叹息的“好人”。他费尽心思的去扮演犯罪嫌疑人,去混淆警方的视听,出发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柳莎。
这才是他口中反复强调的——新生!
……
在种种的模糊变得通透之后,白中元内心的不安感终于是渐渐消散了。可是骤雨刚落,狂风又起,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检材鉴定的结果会是那样,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连环案中的物证怎么就跟爆炸案又扯上了关系?
上次的血样鉴定当中,在周然的帮助下得知了其中一份儿是属于身死爆炸案中唐磊的,另外一份儿却始终无法做出准确的匹配。没成想却在这个结骨眼儿上有了巨大的进展,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白中元不是急功冒进之人,深知事有轻重缓急的道理,眼下要做到头等要事是彻底了结连环案。至于那节切断的尾指,至于尾指的主人,至于此人与爆炸案之间的关系,都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去调查和取证。
……
谢江没有方言的政治智慧,也不具备白中元这般敏锐的洞察力,但他的务实、他的执行力却是可圈可点的,很快便搞定了潘洋的家庭住址。潘洋是何人暂时不得而知,这个名字是第一次出现在连环案中,目前能确定的是她与柳莎关系匪浅。否则,在临终之前邱宇墨不会特意做出强调。
由于刚刚已经知会了方言和谢江,所以当许琳准备好车子的时候,两人已经是急匆匆赶了过来。
方言的脸色很是难看,擦身而过的时候狠狠瞪了白中元一眼:“回来之后,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相较而言,谢江态度和缓的多,不过脸上还是有着几分的忧虑:“中元,不是我说啊,你怎么总是在最紧要的档口闹这么一出呢?”
“老谢,既然案子存在疑点,那我们就必须得查清楚吧?”白中元也很是无奈,谁知道连环案会如此的复杂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谢江压低声音提醒着,“我说的是你的英雄主义,是你不顾集体的个人行为。案子存在疑点,你可以早点儿提出来,不要总是等到收尾的时候搞突然袭击,你这样让我们很被动知道吗?”
“老谢,你误会了,我……”白中元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有心无力。
“你什么你?”谢江板起了脸,“上次可以说是无心的,这次难道还是吗?你好好想想,换成你自己会相信吗?”
“我……”
“你好自为之吧。”叹气过后,谢江又有了些不忍,以最小的音量说道,“以后做事,稳重点儿,方队那里我会尽量说情的。”
“上车吧。”白中元很是无奈,有些东西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是最后一次,听见没有?”
“我保证,这是连环案的最后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中元余光是瞟向车内的,方言的脸色无比阴沉。
“你,唉……”谢江拂袖上车。
砰!
当白中元坐到副驾驶位置关上车门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
……
对于警方来说,想要弄清楚某个公民的住址、联系方式,家庭以及社会关系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车子开出去没有多久,一条条有关潘洋的信息便汇总到了谢江的手里,情况多少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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