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都是凝滞的气息,乔妍微张着嘴,悄无声息的消失,把客厅留给了他们两人。
“叶清平……”
泪水随着低喃的呼唤掉了下来,叶清平心头一痛。
上一次听到露骨刺耳的辱骂,她都尚且能够镇定的询问对方是谁,这一次却是毫无征兆的掉了眼泪。
不仅如此,水光之下,她眼里的渐渐渗出悲凉和怀疑来。
“你说,万一,真的是我的错呢。”
她能对所有的责骂侮辱置若罔闻,是因为她足够自信、心怀坦荡,没有做错事情的人不需要心虚。之前躲进卧室,也只是因为对方的无差别攻击涉及到叶清平让她难堪而已。
可现在,她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的确,她有足够的天赋和经验,简单的心脏瓣膜置换术对她不过小菜一碟。可如果正如同事所说,是她心绪不稳才导致失误呢……
给出这个猜测的不是网上的无关路人,是和她共事了十个月的,同样受过系统的专业医学培训的人。
当所有人,包括曾与你站在同一战壕的人都抱着汹涌而来的怀疑,铺天盖地的猜测着你的失误,你是否还能对自己自信不疑?
姜思依无措的看着叶清平,眼神却一片空洞,没有焦点。
“我现在回忆起来,也许是手术中手套破掉了我没发现呢,也许……”姜思依语气断续犹疑的,言语间都是自我质疑。
疑心生暗鬼,她甚至开始给自己找一些莫须有的失误。
叶清平阖上眼,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再睁眼,已经是坚定淡然的神色。他拉开姜思依覆在脸颊上,试图躲避的神色,双眸灼灼的端凝着她。
“姜思依,你相信我吗?”
姜思依仰头,模糊的视线终于聚焦在他温柔笃定的面容,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她信他,即便怀疑自己,她也是信他的。
“那就信我,没有万一。”
——
看叶清平抱着姜思依上了二楼,又自己一个人出来,乔妍这才凑过来。
“她睡了?”
“嗯。”叶清平应了一声,却是开始穿外套。
“那这么晚了,你去哪?”
“见冯选宁。”
“去见他干什么?”乔妍瘪瘪嘴,据她所知,叶三和这个表弟并不合得来。现在这个关头去见人家,还是大半夜的……
是打算去求人帮忙?
叶清平没回答,只是嘱咐乔妍看好姜思依,如果她醒了问起他,就说他去公司了。
一出门上了车,他便拨通了冯选宁的电话,那端很快接通。
“呦,稀客,叶哥怎么给我打电话啦。”
“有空吗,出来坐坐。”
“那可能不太方便。”冯选宁握着手机,“工作忙啊,上头盯得紧,压力大。不然这会也该睡了。”
叶清平勾唇冷笑,这种骗人的官话是把他当傻子了,可他有求于人也只能忍着,“知道你忙,所以约你到滨江湖畔的新开发的别墅休息片刻,有一整套古画你岳父应该喜欢,你过来瞧瞧喜欢就带走?”
冯选宁的新订婚的女方家境颇高,家里的老爷子极难讨好,唯独喜欢古画真迹。
果不其然,那端立刻传来爽朗的笑声。
“哈哈,都是一家人,叶哥太客气了。你有事我当然随叫随到了,稍后见。”
叶清平望着车内镜,无声的笑了起来。
自尊,姿态,气节……算什么。
他只想她能捡起那份傲骨,开心起来。
……
姜思依其实没有睡着,她的脑子太乱了,即使闭上眼,那天手术的场景也来来回回在她脑海中反复。
并且,是多个似是而非的细微不同版本。
她坐起来,发现乔妍正趴在她床边睡得香甜。
窗外,天色已经微微发白。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下楼,姜思依打开电脑,再一次看了一遍昨晚的采访视频。
不断的暂停重复,姜思依心头疑窦渐起。
据她所知,市医院面对这类近乎医闹事件从来都是以息事宁人作为主要方向,这次却坚定了反驳了文哥家属的要求坚定走程序,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她推出去。
在恶意害人和工作失误,两害相较之间,市医院的采访选择了比较轻,对她伤害更小的说辞。
虽然她自知清白,并不需要。
但姜思依想,凭她短暂的工作时间和年轻履历,显然并不值得院长如此为她着想。
又有人在背后替她做了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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