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宫内,暖香融融,锦瑟将一碗香蟹膏捧在手里头,弓腰站在贵妃榻前侍奉,谢贵妃则是手握书卷,随意翻看着,珠帘外,有小伶官儿们在弹奏着锦瑟听不太懂的音调,倒是好听,却和寻常宫乐不同。
“娘娘,奴婢打探到,怜光殿那边也去请了薛太医,这过了许久,她怕是一时半刻来不了吧?”望了一眼殿门,锦瑟不无忧心。
岂料谢贵妃却是不急不缓,成竹在胸,“不急,该来的总会来。”
果然,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殿外宫女便来禀报,薛太医到。
见那道清绝的身影穿着肃静,却略显宽大的官服入内时,谢贵妃的眉眼有微微的一动,这便摆摆手,将伶官们遣散下去,只留得锦瑟一人在旁。
“薛大人没有辜负本宫的期望,到底还是选对了。”谢贵妃起身下榻,石榴红色的水纱裙下,隐约可见隆起的小腹。
只是她这种胜券在握的神情,薛妙妙却是很不喜欢的,太过精明自负,和她的生长环境不一样,周身带着的那股气质咄咄逼人。
“微臣是来给□□帝姬诊病的。”薛妙妙提着药箱,姿态不卑不亢。
锦瑟对她的态度表示出一丝不悦,如今谢贵妃独占鳌头,又身怀龙裔,更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后宫前朝,谁不是赶着来攀攀高枝,而眼前这个小太医,仗着自己有几分精妙医术,得皇上看中,便不把自家娘娘看在眼里,实乃太过放肆。
“薛大人怎地不懂规矩,见了贵妃娘娘竟不知行礼?”锦瑟开口质问,薛妙妙不为所动,只是以一种只有她们两人能明白的眼神望着对方。
谢贵妃淡淡一笑,表示毫不介意,“锦瑟,你也退下吧,本宫有话要细问薛太医。”
待室内只剩下两人时,殿内暖香熏得薛妙妙头晕,学医者一般不喜欢浓郁的香味,黏腻不清爽,“娘娘还是让微臣尽快替□□帝姬诊病才是。”
谢贵妃裙摆迤逦,围着她绕了几步,上下打量,“旁人看不出来,但你我心里都清楚,咱们乃是异于这里所有人,当我发现你的身份时,就感觉到十分亲切,你和他们都是不一样的。”话音顿了顿,“女医生,的确让人佩服呢。”
既然话已至此,薛妙妙也不愿多有解释,皇帝都已经默许,是男是女就不显得那么重要了。
本来自己隐藏身份只是为了行事更方便,亦不是在乎世俗的眼光。
奈何薛妙妙是个慢性子,又不会牙尖嘴利,便听着谢贵妃侃侃而谈了一通,末了,她低声问了一句,“我很好奇,你从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外企广告公司总监,”谢贵妃似有一点感慨,“不知道多久没有和人这样说话了,竟然十分不习惯,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薛妙妙了然,握了握药箱,嗯,这行事的做派的确是有些女强人的风范。
“言归正传,既然你今夜摒弃了怜光殿,来到朝霞宫。便已是做出了抉择,本宫以后便将你视作自己人看待。”
薛妙妙望着她,坚定地摇摇头,“微臣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想法,只是觉得□□帝姬是孩童,病情耽搁不得,所以便来了,谈不上选择。”
凝着眼前人云淡风轻的面庞,谢贵妃心下有所思量,便又话锋一转,“如今太医署群龙无首,陛下让你监理事务,此乃晋升的大好时机,薛大人你医术高明,可堪重任,本宫会助你一臂之力,保你平步青云。”
抬了抬眼,薛妙妙大约已经摸到了谢贵妃的思维方式,她信奉权力至上,自然就拿这些当筹码。
看来和她的确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眼看多说无益,谢贵妃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之人,自己今晚若没有表态,只怕是难以离开此地,遂只好含糊地应付过去,谢贵妃这才差人引她入内给□□诊病。
须臾,薛妙妙收拾妥当地掀了帷帐而出,“□□帝姬只是轻微风寒感冒,微臣开了药方,连续服用三日,饮水卧床,饮食清淡,忌肉食,多果蔬便可,无大碍。”
谢贵妃微微抬手,“锦瑟,将前几日里良嫔送来的江南御制香蟹膏包一份,给薛大人送去。”
看着精致的青花瓷食盒,薛妙妙闻到十分香浓的味道。
谢贵妃唇角有带讥讽,“良嫔这蠢人,以为里面加了少量的麝香本宫查不出来。查出来又如何?她们无知,岂会知道这少量的麝香吃下肚子,一经消化,根本不会对胎儿有任何影响,当真是愚蠢。”
薛妙妙慢悠悠地将食盒端好,清亮的眸子观察着浓郁的糕点,“娘娘错了,多食香蟹膏的确有落胎的风险,只不过不是麝香的作用,而是蟹黄。”
“蟹黄?”谢贵妃一脸诧异。
“蟹黄营养丰富,虽是进补佳品,但其性极寒,对胎儿却有伤害。”
这下,谢贵妃自然是再也笑不出了,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煞白,锦瑟一听,也连忙将桌子上的香蟹膏撤了下去。
临走前,皇上御驾亲临朝霞宫,薛妙妙只得打了个照面,便匆匆离去,省的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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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准备事情繁琐,宫里头上下忙忙碌碌了许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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