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馆厨子大考试, 临照城里的人天天排着队去过节,轮番去吃厨子们使出浑身解数做的菜, 那些起初以为自己早“交卷儿”能先把评审们喂饱的人从第一场考试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是被他们师父(祖)给套路了,流水般的食客,哪里喂得饱哦!
给孩子做饭, 给渔民做饭……说是只比三场,宋丸子扛着自己的大黑锅, 带着自己的徒弟们在无争界到处逛, 随随便便就出题给他们做, 这一路上,他们遇山吃山, 遇水吃水, 遇到了时令鲜果,更是手段迭出, 有那精明的学徒忙不迭地记下了各种被宋丸子夸过的菜谱,短短时日就用掉了数块玉简, 这些玉简后来又被集合整理,命名为《味谱》,传于后世。
这样的日子,对于很多年轻的食修们来说是从未走过的,他们的脚踩在这片大地上, 他们的眼中看见的是山川河岳, 还有万丈红尘,
威风堂堂宋道祖, 在过去几十年间被人们各种神话,尽管味馆的徒子徒孙们一贯低调,天天恨不能在脑门上摁着“我师父不是,我师父没有,你不要乱说”,可也拦不住悠悠众口,在散修和凡人的嘴里,宋丸子宋道祖,修了长生久的体修之法,那必是威猛无双的女勇士,身高丈余,脸黑如锅底,还眇一目,扛着一个千八百斤重的大黑锅,不仅能做饭,还力大无穷,真真切切一个凶戾杀神。
要不是这些话说多了,味馆自己的弟子都快信了,骆秋娘和刘迷两个人皱着眉头相对想了很久,找了擅丹青的修士来画了些宋丸子的画像贴在了了各地味馆的墙上,却没想到那些人知道这些画像是宋道祖的,简直绞尽脑汁要弄回家去当神符供上,那两个月味馆真是窃案频频,就连味馆内的小帮工也都干了监守自盗的事儿。
丢了百多张画像之后,才有忍无可忍的味馆管事索性将画像变成了石像。
除了脸黑、眼罩和有黑锅,其他的他们都不认,为了尊重并还原他们的师父,他们还特意用了黑色的墨花岗来雕刻石像。
宋丸子并不知道,她下令各地不准再立石像之后,便有人说:“宋道祖一看那石像不像她本人那般雄壮威武,自然要生气的。”
食修们所到之地,这事儿还引了些纷争出来,人们看见的个面白如玉、五官极美的女子自称宋道祖,哪怕她身后领着几百号食修,个个都有黑铁锅,还是有人把他们当成了假冒的。
要不是宋丸子的身手利落,她差点就被五六十个只有练气筑基修为的散修给偷袭围殴了。
还是他们当场做了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才证明了他们这些人确实是味馆的食修,这个长得不像宋道祖的人确实是道祖本人。
在搞清楚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十分尴尬。
晚饭后,刘迷就摸到了自己师父的身边,戳了戳她的手臂说:
“师父啊,你美够了就行了,脸又不能当饭吃,你说说,今天这麻烦是不是就是你臭美引出来的?再说了,您要想扮漂亮,您……那叫,您循序渐进地来呀,用阵法变得白一点也就够了,突然变得这么大,别人不认您那不是活该么?”
“啊?”
宋丸子正在给自己张罗宵夜呢,米线下锅煮了,放在绿竹筒里浸凉,绿豆芽、木耳丝儿、胡萝卜丝儿焯水,鸡胸肉用手撕成鸡丝,凉透了的米线捞出来放在碗里,材料都摆在上面,再调以肉酱、菌子油、酱油……为了图个清爽,宋丸子没往里面放醋,而是用了青色的柠果挤出汁水拌进了米线里。
刘迷眼巴巴地看着宋丸子把那米线拌得香中透着酸爽,另有点点的果香气,默默吞了吞口水。
单说做饭这行当,这世上怕是没人比她师父更用心的了,就看这凉米线,所用的□□种佐料有不少需要人积攒调制,不是真心喜欢,用怎么会这般用心地做呢?
做好的的米线足足有一大碗,宋丸子端着米线,给刘迷看了一眼,又把大碗撤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师、师父,我又没嫌你丑,大半夜的,你不能给我看了又不给我吃啊!”
宋丸子哼了一声。
“挺大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子,看了也白看,吃了也白吃。”
“唉?”
呦本来在树上打瞌睡,闻着饭味就扑到了宋丸子的肩头,成了肉呼呼的一坨,宋丸子专门给他煮了两根极细的米线,在调好的酱汁里一滚放在小碗里,呦就乖乖坐在那儿,自己动手把鸡肉丝撕的更细,几十年没见,他还是有长进的,吃饭不会只乖乖等着了。
就是饭量实在比从前大很多,看着他的小双下巴,宋丸子把原本要给他的两根肉丝变成了一根,他看见了,还瘪了嘴,不过宋丸子可不是刘迷他们,他不能仗着辈分耍赖,更因为胖了,连撒娇都不像从前灵便,那眼巴巴看着想吃更多肉的样子,真是……有点惨。
“师父,我怎么有眼无珠了?”看自己的小师叔都要吃起来了,自己的宵夜还没着落,刘迷几乎要蹦高跟自己师父要说法了。
“哼!”宋丸子指了指自己的脸。
“啊?师父,您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一下子变白了?变白了就变白了,我是说您的长相,虽然没那么光彩照人,可是也端正啊,您就不用……”
当着自家徒弟的面,宋丸子深吸一口气,手中星光微闪,她的脸就变得跟从前一样黑,接着又重新变白。
变黑,变白,变黑,变白……
刘迷傻愣愣地看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
“哎呀呀我的老天爷啊!师父你这嘴这脸这鼻子都是真的呀?”
“啊。”
对自己这傻徒弟,宋丸子只哼哼哈哈地用一个字儿支应。
刘迷的眼睛突然一亮。
“那我的师父,岂不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师父?!”
“你现在夸我也晚了,米线没你的份儿。”
刘迷眼睁睁看着宋丸子把米线分成了几份,给了木九薰一份,樊归一一份,宿千行瞎着眼睛呢,他说要吃,宋丸子便也给了。
“等等!木、木前辈,您也知道我师父这脸是她自己的?”
木九薰垂着眼睛,手上抓着筷子,漫不经心地说:“我是不知道,不过……我也不知道会有人当面这般说着作死的话。”
一旁的宿千行端着碗哈哈大笑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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