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纪年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夏天,也是这样的夜,G镇没有这么繁华的夜市,路上人不多。
外公的猫跑不见了,他出去找。
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看见盛夏,那时她刚打完架,手里还提着一根断了的棍子,血从额头上顺着脸颊一直流,她单脚踩在对方的胸口,身子蹲下来,冷漠而狠厉地说:“以后离这一片远一点儿,谁他么踏过来一步,我弄死他。”
她踩着的是一个男生,年纪不大,个头却比她整整高了一头,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都没人敢动手。
有人小声讨好地叫了句,“夏姐,误会,我们也不知道那是您姥姥,下次绝对不敢了。”
“狗杂种!”
盛夏把断成半截的棍子掼在墙上,气得大喘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
甩手走的时候,发出一声嘲讽的“呵”。
“滚!”
“滚,这就滚……夏姐慢走。“
对面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从巷子另一头走了。
盛夏转过巷子口就开始撑着墙走了,不知道是头晕,还是哪里疼。最后索性站在了原地,她随意地抹了下额头,就着远处的路灯光,仔细看自己身上的血,前襟和袖子上沾了不少,她有些烦躁,揉了揉头发。
那时她还是长发,齐刘海,遮到眉下,眼睛漆黑温润,看过去,永远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耍狠,动作十分地干脆利落,显然的是个老手。
盛夏在原地待了会儿,起身钻进了另一条胡同,敲开了一扇门,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看见她,“呀”了声,“怎么又搞成这个样子?”
她摇了摇头,“没事,碰见几个流氓。你帮我处理一下,我怕我姥姥害怕。”
*
沈纪年回去的时候,猫已经回家了,他抱着猫坐在二楼阳台,没开灯,凝视对面盛家的房子。
盛家姥姥在院子里择菜,嫩绿的韭菜,一根一根择干净放在竹筐子里,老人弯腰的动作很迟缓,偶尔定省一会儿,起身的动作也很慢。
老太太年纪很大了,八十多岁,是盛夏的曾祖母,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毕竟年纪很大了,腿脚并不利索。
盛夏回来的时候,姥姥正在洗菜,她挽了挽袖子过去,声音柔和地说,“我洗,姥姥你歇着。”
她头发原本是绑着,这会儿全散开了,把脖子和额头遮得严严实实。
她洗完韭菜又去洗萝卜,拿刷子仔仔细细擦洗着,天气热,晚风吹不散热气,她散着头发,汗水把她整个额头都浸湿了,大约是浸到了伤口里,她擦汗的时候,紧紧抿着双唇,疼得浑身颤抖。
姥姥收衣服的时候,偶然扭过头看她,问她,“怎么了囡囡?不舒服?”
她摇摇头,“没事,被蚊子咬了下。”
“去拿花露水喷一喷。”
“哎,我知道。”
第二天,盛夏说要去朋友家玩儿一天,晚上才回来。
临走前过来敲沈家的门,拜托沈家爷爷奶奶帮她照看一下姥姥。
昨天被一群小混混推搡了下,盛夏总怕姥姥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人年纪大了感觉迟钝,姥姥自己说没事,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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