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拂晓从绕过后面大片的灌木丛走过来之前,顾青城已经松开了沈嘉攸的衣领,默不作声地向后退了一步。
沈嘉攸整了一下上身的衣领,转过来伸手扶了一下走过来的杨拂晓,“偶然间遇上二哥了,说了两句话。”
杨拂晓狐疑的目光在沈嘉攸和顾青城脸上依次掠过。她不相信。刚才顾青城面对沈嘉攸的动作,真的只是在彼此友好的说话。
顾青城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向着杨拂晓走过来,扫了一眼一边的沈嘉攸,讥笑了一声:“只是说了两句话么?”
杨拂晓眯了眯眼睛,“不像是……”
刚才两个男人这样的姿势太让人浮想联翩了,咳咳,她承认她最近被盛微微熏陶的腐了。
顾青城没有回紫荆园,一同回了沈家,只不过他去了后面沈晚君的住所。
杨拂晓侧首看着沈嘉攸的脸色。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别的神色,只不过一双眼睛似乎是在放空。
“嘉攸。”
沈嘉攸没有说话,杨拂晓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人才猛地转过头来,“什么?”
沈嘉攸表现的的确是有点奇怪,这不是杨拂晓的错觉。
“没什么,回去吧。”
夜晚,杨拂晓一个人躺在床上。出神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之中。
忽然,在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
杨拂晓反手摸了手机拿下来,打开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来自于顾青城。
短信内容是:现在的沈嘉攸是假的。
杨拂晓猛地坐了起来,靠着床头,眼神如炬。
她刚在编辑一条短信给顾青城发过去,紧接着就收到了顾青城的又一条短信:证据还在寻找。阅后即焚。
杨拂晓盯着最后这四个字,眨了两下眼睛。
什么叫阅后即焚啊。
真的是……
杨拂晓把短信删掉,接着编辑刚才的那条短信,然后发送过去:“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假的。为什么他父母都没有发现?”
虽然说沈洲和沈嘉攸原本就不亲近,察觉不出来也就算了,但是玉明秀却是很在乎她这个儿子的,况且,容貌的话……
不过一分钟,顾青城竟然重新回复过来电话了。
“他整容了。”
电话一接通,顾青城的话直接切入要点。
………………
在沈家偏僻的院落,房间内,沈晚君和沈洲对座。
沈洲说:“白天的事儿,没有受到惊吓吧?”
沈晚君低垂着眼睑,“嫂子也是无意的,她也不了解当时的情况。”
沈洲反问了一句:“不了解什么情况?”
沈晚君的眼神在一刹那复杂起来,猛地抬头看着沈洲。“难道你还……”
沈洲打断了沈晚君的话:“给我泡杯茶吧。”
沈晚君盯着沈洲看了一会儿,才点头。
中间的茶桌上,茶香袅袅。
沈晚君喜欢茶道,特别是这种浅斟慢酌的茶。
她倒了一杯茶,沈洲端起来,靠近唇边抿了一口。
沈晚君说:“二哥,晚上就不要喝茶了,不容易入眠。”
沈洲依旧是慢慢的啜着杯中茶水,喝完了一杯茶,才起身,“我先走了。”
沈晚君送沈洲到门边,扶着门框,问:“你现在是不是后悔让她消失了?如果是她在的话,会不停地拉着你的衣袖叫你沈洲哥哥吧。”
就像是在被关在甘露寺的那段时间,她穿着缁衣布鞋,笑的开心的好像是一个少女,只知道叫沈洲找沈洲。
沈洲脚步一顿,转身的同时,沈晚君已经将门关上了。
………………
已经过了元宵节,到了大学报到的时候,杨拂晓约了孟曦一起去学校开所谓的应届毕业生的动员大会,顺便办一下预备党员转正。
重新走进校园,杨拂晓都觉得有点恍然如梦的感觉。
去年的这个时候,来报到的时候,当时还是杨家的司机送她过来的,但是现在一转眼,杨家就已经败了,杨氏夫妇海难,杨素素移民英国到现在仍然下落不明。
早在两个月前,过年前一个月,杨拂晓就接到了有关于在南海搜救队的信息,她是现在能够联系到的最后一个杨家亲属,搜救打捞上来的尸体,确认是杨氏夫妇。
据在小岛的目击证人口中所说,当时这夫妻两人刚开始的确是度假的,但是第二天遭遇超强台风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杨氏夫妇两人会出海。
在当地警察时候推断,只有一个可能性,偷渡。
杨拂晓听见这个消息,脸上也并没有什么浮动的表情,对于杨家一家人所谓的亲情,她的内心已经完全凉透了,麻木了。
这件事情,只让杨拂晓确认了一件事情,杨氏后来出事,的的确确是杨栋梁和宋天骄一早就策划好的,让她顶罪。
只不过,这两人可以算计人心,可以算计事情,却没有办法算计老天的阴晴雨雪吧。
杨拂晓经过前面一栋教学楼,转过去是一大片绿色草坪,和孟曦约好了在这边见面。
“孟曦!”
杨拂晓看见孟曦,招手叫她。
孟曦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不知道是不是杨拂晓的错觉,看起来有点臃肿。
过了个寒假,孟曦过年去了外地叔叔家里,两人也是好久都没有见面了,杨拂晓见了面就要伸手去抱她,不过被孟曦刚巧不巧地避了一下,改成搂了一下她肩膀。
孟曦抬手捏了一下杨拂晓的脸,“气色不错啊,看来你老公把你养得很滋润啊。”
杨拂晓直接拨开孟曦的手,白了她一眼。
和孟曦也是许久没见了,坐在大礼堂里开毕业生动员大会,导员每个人都给发了一张表,杨拂晓没带笔,便让坐一边的孟曦帮她填表。
“我学号是……”
杨拂晓看着孟曦手执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目光忽然瞄到她按着纸张左下边角的左手,白皙手背上有两个很明显的针孔。
“你生病输液了?”
孟曦随着杨拂晓的目光看了一眼手背,针孔有点泛青,“没有,之前厌食症吃不下饭,然后去医院输了营养液,没事儿。”
“厌食症?”杨拂晓有点惊讶,“你不是减肥得了厌食症了吧?”
杨拂晓的声线没有控制,结果这一声说出来,前面有两个同学都转过来,她忙摆了摆手,“没事儿,不好意思啊……”
孟曦伸手按着杨拂晓的后脑勺,“小点儿声,已经好了。”
宿舍里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搬,除了在校等考研复试成绩的一些学生之外,基本上都已经不回学校了,有的是家里面找了关系,有的是出去自己找工作。
孟曦和杨拂晓的实习档案都已经从亚寰调过来了,在这次的大会上还被评为优秀实习生获得了加分。
“一点实质性的奖励都没有,加什么分。”
不过,在亚寰能得到这样一份殊荣,也就代表着毕业之后可以直接进入亚寰了,得到了一张令人艳羡的入场券,而且杨拂晓也得到了最后一次奖学金,当导员公布她名字的时候,她都呆住了。
杨拂晓问身边孟曦:“最后一年不是没奖学金的么?是不是弄错了?”
孟曦在桌子下面掐了她一下:“弄错了也是给你的,话多。”
杨拂晓拿了证书下来,当时就有同班同学吵着说要杨拂晓请客。
“得奖学金了,最后一次啊。”
“是啊,就当是我们毕业前聚聚呗。”
杨拂晓刚想要说话,孟曦已经向前一步说:“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
孟曦拉着她出了大礼堂,“那你不是真想请客吧?”
杨拂晓当然是摇头:“最后毕业聚餐肯定是要的,但是如果是全班同学的话,我这奖学金肯定就不剩多少钱了……”
孟曦愤愤道:“平常面都不见几面,结果一看见你得了奖学金就要请客,还真的都好意思开口说,一个比一个脸皮厚的,还记得大三咱俩有一个考试课程忘了么?当时临时打电话给张琳说让她帮忙掩护一下,结果她都不愿意,最后被老师扣掉了平时考勤的成绩。”
其实孟曦说的这件事儿杨拂晓都忘了。
只有杨拂晓和孟曦两个人,在外面找了个餐厅,点了菜吃饭,杨拂晓直接就把账单结了。
孟曦吃到一半忽然捂着嘴反胃的干呕了一声,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温水,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将水杯放下,就转身冲进了后面的洗手间,在水池处猛吐。
杨拂晓赶忙跟进去,孟曦也就是干呕了一会儿,然后面色有点苍白的站起身来,她赶忙扶住,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你没事儿吧?”
孟曦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厌食症,吃不下东西。”
杨拂晓明显可以看出来孟曦是瘦了,脸上瘦了一圈,不过穿着宽松的黑色毛衣,身上看起来倒像是胖了。
点了不少菜,结果杨拂晓吃了不少,孟曦基本上没怎么动筷子,捂着嘴,看起来很难受。
“你这样不行,”杨拂晓说,“一会儿我陪着你去趟医院吧。”
“不用,医生有给我开了药,也就这两天,已经好点儿了。”
孟曦去了一趟洗手间,手机放在桌上,就在杨拂晓手边,手机震动了两声,杨拂晓对洗手间内的孟曦说:“小曦,你电话!”
洗手间内的孟曦说:“你给我递过来吧。”
杨拂晓将筷子夹着的焦糖冬瓜吃了一半放在碟子里,拿了手机的一瞬间愣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沈嘉攸的名字。
为什么会是沈嘉攸?
沈嘉攸找孟曦?还是要通过孟曦找她?可是她的手机并没有关机,杨拂晓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也没有未接来电。
杨拂晓在洗手间门口愣怔片刻,给孟曦递进去,洗手间的门并没有完全关上,留了一条缝,孟曦的说话声可以听到。
孟曦的声音有点低,开了水池上的水管,哗啦啦的向下流,遮掩了不少声音。
“沈少。”
“我知道,拂晓跟我在一起吃饭。嗯,我在洗手间……好,我稍后回给你。”
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孟曦挂断电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杨拂晓坐在桌边,刚好夹了一块糖醋鱼的鱼肉,给孟曦放在碟子里,“你过来再吃点东西,要不然都浪费了,一会儿找人打包都不好打。”
再次坐下来,已经是各自心怀鬼胎了。
杨拂晓微微抬首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孟曦,将口中的疑问给咽了下去。
孟曦在洗手间让杨拂晓把手机给她递进去,而现在出来之后却一句话都没有,如果是沈嘉攸的电话,她难道不应该顺嘴提一句么?沈嘉攸和孟曦之间很熟吗?
吃过饭,孟曦说还有事情,便先上了出租车,“你要去哪儿?一起?”
杨拂晓一拍脑门,“我忘了导师刚刚叫我了,我再回系办一趟,你先走吧,有事儿打电话。”
她转身重新走进学校校门,看着难得现在这种难得明艳的天气,一点阴霾都没有。
可是,她的心里却满是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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