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沈管家已经在等候了，见杨拂晓和沈嘉攸一前一后从楼梯上下来，恭谨的颔首。
杨拂晓对于沈管家，其实内心里是当成长辈来看待的。
她和沈嘉攸的婚约定下来三年，沈嘉攸之前在国外。每一次交流都是沈管家亲力亲为的。
沈骏说：“三少奶奶，您跟我去见一下老爷吧。”
杨拂晓点了点头，抬步向前走了一步，身边的沈嘉攸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腕，杨拂晓发觉他的指尖有些凉，转过头看了一眼沈嘉攸。
沈嘉攸说：“我跟你一起去。”
沈骏却笑了一下：“很抱歉三少，老爷只叫了三少奶奶一个人过去。”
沈嘉攸皱了皱眉：“爸爸没有叫我去么？”
沈管家道：“没有。”
杨拂晓对沈嘉攸说：“你不用跟着，我自己过去就可以，我很快就回来。”
这一次，沈嘉攸没有说什么。
杨拂晓跟在沈管家身后，一路向前走，经过在院落之中的一个水池，池中水已经结冰，好像是一面平镜。其中镶嵌着两枚黄色的枯叶。
她略微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水池中的假山。
略微快杨拂晓半步的沈管家也停下了脚步，杨拂晓问：“沈管家。您说，现在这水面上的冰，可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么？”
沈管家说：“不可以，现在只有一层冰，还不够厚实，人踩上去冰面肯定是要裂开。”
杨拂晓笑了笑：“但是沈管家您忘了一个大前提了，这个人的体重是多少，如果只是一个婴孩的话，那绝对可以撑得住。”
沈管家颔首：“我倏忽了。”
杨拂晓再度抬步向前走，“其实也不算是。因为哪家的父母会忍心把婴孩放在这种看着都不牢固的冰上呢？说到底还是您第一次说的对。”
除了这番对话，一直到进入主楼内，杨拂晓才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沈管家跟在沈董身边有多久了？”
沈管家说：“十年多了吧。”
十年，真的是一个漫长的时间段，足够培养一个人的忠诚度了。
杨拂晓原本还想要开口询问沈管家有关于三年前的车祸的事情，但是如果现在继续问就显得刻意了，索性便闭了嘴。正好也进了门。
“老爷在楼上书房等你。”
杨拂晓单独一个人上了楼，在楼梯口转过，直接走到书房边，在虚掩着的房门上轻敲了几下门，斟酌了一下用词，依旧是叫：“沈董。”
沈洲说：“进来。”
沈洲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看书，抬眼看了一眼杨拂晓：“这算是你和嘉攸的关系婚后第一次见我吧，还不准备改口？”
杨拂晓这才叫：“爸爸。”
真的是无比的别扭，可是现在，她还必须要适应这种别扭。
沈洲在桌上找书签将书本夹上，然后去了老花镜。看向杨拂晓：“你坐，别站着，我又不是克扣你，你现在肚子里的是我的孙子。”
杨拂晓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反射性的一只手搭在了小腹上。
沈洲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杨拂晓之前已经想到沈洲会问这个问题，答案是一早就已经想好的，可是，现在还不能立即就答。
她沉吟片刻，说：“是有人把我绑走了，后来是二哥把我救了，因为下雪，就在当地多逗留了几天。”
杨拂晓并没有把顾青城摒除在外，顾青城一消失就是这几天，沈洲不是眼瞎耳聋，就一定能查得到。
所以，这个答案算是一般真话一半谎话。
沈洲皱了皱眉：“是谁把你劫走的？”
杨拂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当时是董哲将杨拂晓带走的，虽然说也是顾青城的吩咐，但是顾青城也一定一定是做足了不在场证明。
“那你跟你二哥相处的时候在当地留的那几天，有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劲的？”
如果说原来只是猜测沈洲是知道顾青城双重人格的话，那么现在杨拂晓就断定了，沈洲一定知道。
她疑惑了一下：“没有啊，他是嘉攸的二哥嘛，对我很照顾。”
沈洲就问了杨拂晓这么两个问题，然后叫她留下吃饭，也叫了沈嘉攸过来。
最后，沈嘉攸和杨拂晓吃过饭一同回去的路上，沈嘉攸问：“爸爸没有难为你吧？”
杨拂晓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
这是杨拂晓在婚礼之后头一次回来沈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于沈洲是一种说辞，但是对于沈嘉攸的话，就应该是实话实说了，只不过，抛去了顾青城双重人格的事情，也并没有说三年前的许慕珩就是如今的顾青城。
既然许慕珩已经“离开”了，她不想再用这种方式来打扰他的清净，只不过，还有一些事情是要查清楚的。
“是顾青城带我走的。”
沈嘉攸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惊诧的神色，这一点他已经想到了，要不然在前几天找杨拂晓的时候，也不会让手下寻找的人盯死顾青城。
杨拂晓说：“不过也确实是因为下雪才延误了几天，不然会早点回来的。”
“你和我婚礼之后，等于说是你和顾青城去度蜜月了。”
杨拂晓“啊”了一声，转过神来：“什么？”
沈嘉攸笑了笑：“没什么。”
临入睡之前，杨拂晓看着已经脱离了自己掌控大半个月的手机，通讯记录除了有外婆、辛曼还有一个是学校导员的电话。
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
除了学校导员的电话明天拨回去，杨拂晓和外婆和辛曼分别都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外婆一听杨拂晓回去了，说：“我明天就回去。”
杨老太太好不容易在这个大城市里认识了两个老太太，又因为每次去做医疗养生仪器，店里给了去旅游的两张票，直接就出发了。
刚好，杨拂晓回来，杨老太太去旅游，刚好错过。
杨拂晓说：“外婆您玩儿好了再回来呗，我在沈家呆着又跑不了。”
杨老太太说：“听说你这丫头回去了，我还有心思在这边旅游啊，肯定心思早就飞到你身边儿去了。”
杨拂晓将自己的身体状况全都告诉了杨老太太，好让外婆能在外面不分心的好好玩儿，总算是说动了外婆。
她长呼了一口气，又给辛曼打了个电话。
之前辛曼打过来的电话，也是沈嘉攸接通的，在电话里前因后果都讲不清楚，杨拂晓索性就留下一句：“待会儿上q说。”
辛曼说：“好，正好我今晚要赶稿子，说不定要通宵陪着你聊天。”
“我可没有那个兴致了”杨拂晓说，“通宵不了了，整个人现在都是虚的。”
现在杨拂晓不能长期玩手机，在q上给辛曼说了个大概，就眼睛酸的难受，索性辛曼大概也都听明白了，再加上之前就对杨拂晓和顾青城的事情有认知，更加明白了解。
只不过杨拂晓将顾青城双重人格的事情给隐去了，这件事情，用苏烟的话来说，就是已经人死灯灭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当然，除了当事人，陆离苏烟，以及……沈洲。
黎明的光：“就这样吧，我困得要死了。”
曼曼不听话：“你真的是老了，现在才十点钟就睡啊，滚起来嗨。”
黎明的光：“您年轻力壮【拜拜】”
辛曼今晚还要赶稿子，要不然她也一早就想要钻被窝里去找周公去了。
曼曼不听话：“晚安，你怀着孩子，自己好好休息，现在我不在c市，有什么事儿找孟曦。”
沈嘉攸给杨拂晓端来了一杯牛奶。
杨拂晓把手机放在一边，“谢谢。”
沈嘉攸坐在靠近杨拂晓腿的床边，对杨拂晓说：“我听爸说，你想要重新回到公司去。”
杨拂晓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一个人每天在家会闷死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沈家没有一点归属感，就好像是过路人一样。”
沈嘉攸忽然笑了一下：“我也是。”
杨拂晓不太明白沈嘉攸口中所说的这句我也是是什么意思，他就是姓沈，是沈洲的儿子，怎么可能没有归属感呢？
可能是在国外住的时间太长了的原因吧，杨拂晓也没有多想。
沈嘉攸提醒说：“还有一个星期你学校里面就要考试了，你确定要去公司里么？”
虽然说杨拂晓就算是去公司上班，也不会给她安排什么重活。
杨拂晓一拍脑门，现在才想起来。
她怎么把期末考这件事儿给忘了。
“嘉攸！”
沈嘉攸端着牛奶杯出门，听见杨拂晓的叫声，及时的转过身来：“什么？”
杨拂晓问：“你有没有认识的职业操守比较高的私家侦探呢？”
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一些事情太难调查，但是如果能找一个私家侦探的话，一些费时费力又少资源的事情交给私家侦探，最好不过了。
虽然顾青城肯定是会调查的，但是杨拂晓有一种感觉，顾青城就算是调查到了，也不会全部告诉她。
沈嘉攸对他很好，他也一向信任沈嘉攸，除了顾青城双重人格之外，几乎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她向沈嘉攸笑了笑：“我想要调查一些事情。”
沈嘉攸说：“我帮你找。”
………………
在外面呆了大半个月，耽误了预约了两次产检，虽然说在县城的小医院里做了一次产检，可是到底还是不放心，所以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预约妇科专家做产检。
从婚礼之后，杨拂晓已经很多天都没有见过孟曦了，便给孟曦打了个电话，问：“最近忙什么呢？也不上q了。”
孟曦说：“忙考试呢，我可不像你记忆力好的不像话，知识性的东西要过三四遍才记得住……”
杨拂晓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给导员打电话，孟曦说：“你别给导员打电话了，我一会儿把考试的时间表发给你。”
杨拂晓要去产检，反正也要出门，便让孟曦出来正好一起，然后一起吃个饭。
孟曦疑问了一下：“你今天要去医院？”
“嗯，”杨拂晓说，“已经预约好了，是下午三点。”
她以为孟曦问杨拂晓时间就是要跟着她一起出来了，但是孟曦下午有事情要走一趟亚寰。
“那好吧。”
就当杨拂晓想要一个人去医院的时候，却意外的遇上了盛微微。
盛微微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了，结果盛微微一见杨拂晓，就直接扑了上来，给了她一个满怀的拥抱。
“拂晓，你总算回来了！”
盛微微在杨拂晓脸上直接狠狠的亲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抹了一下嘴。
杨拂晓：“……”
这些天沈宸良的律师事务所接了两起重大的杀人案，就连扫地的保洁员大妈都给调动起来了，所以盛微微这个无名小卒也是忙到飞天遁地，要不然铁定黏着苏烟去找杨拂晓，顺道拉上沈律师。
盛微微在陪着杨拂晓去产检的一路上都在问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有没有错过什么好戏？”
杨拂晓古怪地看了盛微微一眼：“没有，一点都不好玩，外面天冷，还不如待在家里。”
盛微微立即点了点头附和：“我也觉得，幸好我没去，还不如帮我家沈律师处理几个案子呢，长见识，还促进感情升华，嘿嘿……我没去找你，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
盛微微哈哈笑了两声：“拂晓，你真是实诚人。”
杨拂晓：“……”
有盛微微在身边叽叽喳喳，杨拂晓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工夫用来思考有关于私家侦探的事情。
来到医院预约检查，需要先开单子。
盛微微让杨拂晓坐在走廊的公共座椅先休息一会儿，她去拿了单子填写，前面还有一个产妇在检查。
杨拂晓坐在公共座椅上，看着前面来来往往的人。
却没有想到，会在医院里遇上了孟曦。
杨拂晓有点惊诧，她坐在靠近楼梯口的一个最靠边的座椅上，看见孟曦从楼梯上下来，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两眼。
孟曦的头发披散着，脸色苍白的有点不自然，身上穿的是一款长款毛衣，看起来有点单薄。
“孟曦！”
杨拂晓起身，向孟曦追过去，扶着一边的栏杆下了楼，但是在楼梯口的位置刚好有两个抬着担架上来的医护人员，口中说：“借过借过！病人急需抢救！”
杨拂晓让开路，贴着墙站在一边，前面的医护人员已经把杨拂晓追随着孟曦的视线给挡住了，等到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离开，她匆忙向楼梯下面看过去，已经没了人。
不知道是不是杨拂晓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开口叫孟曦的时候，她原本步子很慢，而在杨拂晓叫出了孟曦的名字之后，她特别加快了步子，然后转眼就没了人影。
杨拂晓问一边一个穿着大红色外衣的大妈：“大妈，您刚才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儿了没有？”
大妈摇了摇头：“没瞧着。”
楼下去开单子的盛微微拿了表格过来，“你怎么下来了？”
杨拂晓说：“我好像看见孟曦了，下来就没了人影。”
她仍旧在搜索着楼下的大厅，却已经不见了人影。
杨拂晓拿出手机来给孟曦拨了一个电话，没人接。
“算了，可能是我看走了眼了吧。”
盛微微拉着杨拂晓重新上了楼，在一楼楼梯侧的女洗手间内，孟曦靠着墙深呼了一口气，手中的化验单攥的紧紧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
因为今天在msc有一个十分机密的董事会，是针对于消失了几天忽然出现的执行总裁顾青城，所以，沈嘉攸脱不开身陪着杨拂晓去医院。
在msc集团高层会议室中，在座所有股东，顾青城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身上穿着黑色西装，系着领带显得一丝不苟，所到之处自带气场，直接走到桌边剩下的最后一个空位上坐下。
紧接着，就传来了沈嘉佳的一声冷笑。
沈嘉攸没什么表情，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
之前在顾青城无故离任之间，是由沈洲将大权收回，暂代的总裁职位，比董事长要晚来的下属，顾青城算是第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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