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萌认真地盯着我看,边看边摇头说:“都说陈风这个人聪明,其实也是个傻子。你以为你们信访局你说了算?”
我脑袋里灵光一闪,是呀,信访局副局长排名老子排第三,本来就是个不待人喜欢的单位,还排名第三去了,简直就是个屁嘛!
信访局出了事谁最着急?当然是历练。
历练在我们信访局就是皇上,皇上不急,我这个太监急什么?
我自嘲地笑起来,突然想起我是在历练面前打了包票的,绝对保证无事,万无一失。谁料到眼前的这个死女人陈萌,给老子捅出来这么个大篓子。第一次在历练面前做事,如果让他难过了,我会比死更难受。
陈萌看我沉吟不语,似乎感觉有些过意不去,走到我身边拍拍我肩膀说:“就算你要负责,想做什么,给领导打个招呼,岂不完美了?”
我如梦方醒过来,忙不迭掏出电话给历练打。
电话一响历练就接了,仿佛他一直在等我电话一样,开口就问:“小陈,处理好了?”
我迟疑地说:“对不起啊,历局,打扰您休息了。”
历练呵呵地笑,安慰我说:“你不急,慢慢说。再说,你现在不也在工作吗。”
我鼓足勇气说:“历局,我想请你给外宣办打个电话,报社稿件要撤,必须得外宣办打招呼。”
历练沉默了一会,叹口气说:“小陈局长,你是个有心人。”
他挂了电话,我捏着话筒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是答应我给外宣办打电话呢?还是示意我自己去摆平?
我想再打过去,犹豫了老半天还是作罢。万一惹得老头子发脾气,我不又得吃不了兜着走?老子在市政府这里的新兵。新兵就得乖一点,老实一点,不要乱说话,更不要乱做事。我在历练面前夸海口打包票,其实就已经触犯了官场大忌。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陈萌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示意我不要出声,打开电话接听了几句,一脸的凝重。
我被她的表情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死死地盯着她接电话。
等到陈萌放下电话,叹口气说:“遂你愿了啊!”
我知道大功已经告成。于是喜不自胜地说:“我请你吃夜宵啊。”
陈萌摆摆手,自己拿起桌子上的办公电话拨了几个号码说:“撤了头版稿件,改换书记考察通讯。”
听到这话,我已经明白其实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上级来指示,随时可以替换头版内容。
当然,能让陈萌下这个命令,除了报社总编,她连外宣办也不会买账的。
她听我要请她吃夜宵,摆摆手说:“我不去了,我值班呢。”
“你堂堂一个首席记者,还要做一个夜班编辑么?”我不相信地问。
陈萌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喜欢。”
既然事情已经办好了,请她吃夜宵只是个噱头。我干脆就坡下驴地说:“要么改天,改天我把丫头也叫来,你把家潇叫来,我们一起去?”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迟疑一下说:“要么你现在给我去买一份粥来,你不说,我还真不觉得饿。”
我高兴地说:“好,马上就来。”
下了楼,我的一颗心也落了地。
只要市长接访的事不报道出去,我们信访局就还有活动的空间。
我不知道陈萌从哪一个角度去报道,但我清楚她绝对不会笔下留情。陈萌在素雅这件事上无比的认真,而且她非常清楚,素雅老公老残之死走司法途径已经无力回天,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走信访。
信访不是一定有结果,但却一定有希望。
陈萌在素雅上访这件事上所表现出来的积极主动,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疑惑不解。即便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清楚她的目的和意图。
我不相信她仅仅是为了正义,更何况在老残之死这件事上,又有多少正义存在?
老残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就凭他所做的事,枪毙他十回一点也不冤枉。
老子当年想组织一帮干部出国考察,需要外汇还得去求他。堂堂的一个春山县,居然比不了一个开**的人,这口恶气我岂能咽下?
我自认为,老残之死与我有着莫大的关系。没有我,谁也不会去过问麒麟山庄的事。而促使我过问麒麟山庄,终究还是一口气的原因。
因此,在这个充满了暴戾怨气的社会里,谁会是割断你悬崖上逃生绳子的人?答案很明显,是一个曾经受过你气的人!
虽然老残之死与我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关系,但在素雅面前,我丝毫也不存在半点愧疚。我甚至想过,要是再出现老残这么一个人来,我一样的照打不误,而且还会更加无情与凶狠!
给陈萌送了粥以后我下楼回家。
陈萌也不送我,她喝着粥谢着我说:“陈风,你这样子其实很迷人。”
我笑道:“哪里迷人了?”
“你工作时的样子。”她不好意思与我对视,低着头喝她的粥。我站了一会,觉得再聊下去,我们一定会尴尬。
于是起身告辞出来,直奔家里去。我老婆黄微微还在等我,如今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一身顿觉身轻如燕。
我得给老婆再来一次惊喜,以我男人风采和力量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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