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抚顺这边。
周青峰下定决心要走水路离开抚顺,这自然就要开始准备。
船只难得,航路不畅,水手不足,这些问题都要一一克服。而作为手头唯一有航海经验的队伍,在登州水师干过的吴宝儿就显得难能可贵了。可跟其他加入周青峰麾下的人员相比,吴总旗的待遇就颇为可怜——他在洗漱一番后被关了起来。
这些年大明的军队烂无可烂,陆地上的卫所烂,负责海防的水师就更烂了。相比拿根长矛就能当兵的步军,水师好歹要有船才能算水师呀。可造船比随便弄点长矛胖袄什么的难多了,于是水师连船都懒得造。
登州水师本是大明最重要的水师,极盛时期有一百多艘战船,可现在能开出五艘来就要谢天谢地了。水师兵员大量逃亡,缺口极其严重。吴宝儿就是活不下去,带着十来个手下投靠王凯,驾驶两百料的单桅民船在大海上混饭吃。
在辽东湾混迹十几年,吴宝儿还从未遇到向周青峰这样蛮横的人。他原想着这位百户老爷只是要自己投效干活而已,那自然是先服软讨好,回头再找机会翻盘。哪晓得这位百户的好奇心却比谁都大,竟然想把自己脑子里所有关于航海的事统统掏出来。
偏偏这人还真有这个本事。
被‘失魂术’控制的那一刻,吴宝儿其实还保持神智,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他的来历,他的背景,他的能力,全部如竹筒倒豆子般泄露出来。被人剖开脑子看个精光的感觉太可怕了,吴宝儿知道的港口,了解的势力,跑过的航路,做过的恶事......。
全部曝光!
等着一切说无可说,吴宝儿像条死鱼般被拖去清洗,全身上下换了套衣服,关进了所谓的检疫营观察——吴宝儿算是外人,谁也不敢保证他身上有没有这个病那个病,观察一段时间是很有必要的。
吴宝儿被关押的地点还很特别,在近卫营的营地禁闭室。整个屋子空空荡荡,只有门口开窗。他进来后就扒着窗户朝外看,禁闭室不远处就是近卫队的训练场,由之前抚顺千户所的军营改建而来。
“这是那路地头蛇?怎么跟原先的官兵不一样?”吴宝儿看到的是一支从未见过的军队。他被关了三天,这三天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刺耳的唢呐声——一大早天没亮就开始吹,吹了之后整个军营就醒了。大概百来号人穿戴整齐去跑步。
第一次听到这唢呐声时,吴宝儿就从梦中惊醒,说不出的惶恐。很快他就发现这唢呐从早吹到晚。起床吹,吃饭吹,出操吹,训练吹,行军吹,回营吹,睡觉吹。甚至半夜里梦中还吹,吹了之后要么全营紧急集合,要么集合后还要出去跑一圈回来再睡。
这天底下没见过如此折腾人的事。
吴宝儿觉着要是自己在这种军营,第一天就要造反。要么逃,要么捅死乱放号令的上官再逃。总之这日子没法过了,还让不让人活?可眼前这支军队的士兵竟然都乖乖的非常听话,不管上官如何折腾,他们都一点不反抗。
除了爱吹唢呐,这支军队操练的还特别勤快,从早到晚可谓是一直没停。吴宝儿扒着门窗,头一回看到列阵前行的长矛阵。
当横队十人,纵队三列的基本阵型踏步前进时,吴宝儿被那整齐的步伐震惊了——从来没见过如此协同一致的队伍,光看他们踏步的气势就令人头皮发麻。而当一个排在同一号令下左转右转,前进后退,齐刷刷的动作有着震撼人心的美感。
吴宝儿想不出什么词可以用来形容这支军队,反正他搜肠刮肚回想自己见过的各路豪强,也想不出谁能在这支队伍面前撑过三个回合。大部分人一碰面就要被震慑,不等长矛捅上来就要逃散了。
强军,这绝对是强军!
只怕当年戚爷爷的家丁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戚继光就是山东人,十七岁就接任祖上传下来的登州卫指挥佥事一职,开始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登州卫的人谈起戚少保,那都是相当自豪的。在吴宝儿看来,天下最强的也就是戚家军了。只可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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