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熏着安神香睡得沉稳,周瑞家的也趁机出了院子办事儿,旁的人或有心或无意的松了下神,就让赵姨娘悄悄溜出了院子,躲在甬道里同探春身边的侍书说上了话。
赵姨娘早就因元春一事受了牵连,失了贾政的宠爱,又每日里受王夫人磋磨,这几个月来瘦消憔悴的十分厉害,连往日里备受她排揎欺压的粗使婆子都敢当面唾她,日子十分难熬。可她到底是这府里的家生子,有自己的门路,昨儿贾政王夫人争执时声音稍微高了些,就叫她得着了信儿。
她虽不知道王夫人给探春说的是哪户人家,可贾母有意送探春进宫做贵人的事儿她却影影倬倬听了个影儿。有那泼天的富贵在前,她万万不信王夫人抢着要给探春说的是什么好人家,更不用说王夫人话里话外都是想哄着贾政备着贾母行事,显得十分古怪。
赵姨娘已经有小半年没见过贾政的面,贾政也从未掩饰过他对赵姨娘与贾环母子两个的厌恶之情,她便有了些自知之明,晓得自己在贾政面前说不上话,也不敢去触霉头。但是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夫人断了探春的青云路,便想法子将事情说与探春身边的丫头听,盼着探春能开窍一回,把事情哭闹到贾母面前,好断了王夫人的念想。
侍书是个有分寸的,即便一听赵姨娘说完就心跳如擂鼓,还是强撑着笑模样回了屋,直到四下无人时才把赵姨娘打听到的事儿同探春说了。
赵姨娘那样的糊涂人都能想到的事情,以探春的聪敏又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悲意涌上心头,探春眼眶一红就落下泪来。
不是她真的多么想进宫争那人上人的富贵,而是想到一家子骨肉算计至此,难免令人心寒。她虽不是王夫人亲生,这些年也恪守礼法规矩,并不曾有丝毫行差踏错,最后却依然是这个结局。且这样只会谋算自家人的人家,又有什么出头的指望?显见的是要愈发败落了。
见一向要强的姑娘这般难受,侍书也不免心酸难耐,陪着哭了一会儿就劝探春去寻贾母做主,不料探春却摇了摇头。
老太太心疼孙女不假,可探春心里明白,落在她身上的那一份多半是因着爱屋及乌,是因为她是二房的姑娘,同对宝玉的那份呵护疼宠根本不是一回事。
如果真的将事情捅破,老太太是会顺着老爷的意思将她许配出去,还是会为了她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伤了同老爷的母子之情,探春根本不敢深想。到时候若是老太太当真撒手不管,她也就只能等着嫁给太太提出的人选了。
探春抹了抹泪,熄了烛光后在黑暗中枯坐小半夜,第二日一早给贾母请过安后就去了迎春的屋子,任由侍书在煮茶时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小红知晓。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还算心软的迎春说不得能救她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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